老项就是这时要我为他的文集作序的,我知他本意其实并不想真的需要我来作一篇序文,而是想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的焦点,从而获得一点短暂的安宁,这是朋友之所以为朋友的真诚,因此我虽才低笔弱,也就一口答应下来。我不是批评家,不能说老项的文字算是哪一派的文学,而且我最不耐烦去对一篇文章进行所谓条析缕割地分析。所有的作品于我,只有二种类型,那就是喜欢与不喜欢,因此我觉得老项找我写序,实在是找错了人,但既已答应,不可失信于人,勉强写来,实不能道出万一,在此深感惭愧。
老实讲老项的文章并不能归入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文章是“冲淡”型的,于平和地叙述中贯穿古今,力透纸背的那种,而老项的文章显然不是。他的作品多以身边人身边事为主要描写对象,以日常生活中的小故事为素材,以小见大,极少涉及文史,完全扎根生活,却又充满阳光与诗意。作为北漂一族,从白手起家直到事业小成,这其中的艰辛与困苦,非亲历不得其滋味,但老项却从来不在文字里提及这些。他的笔下有花,有雪,有雨,有分离,有邂逅,有长风当歌的豪迈与忽遇故人的惊喜,但就是没有悲哀与颓废。努力打拚与锐意进取是他生活的底色,因此不管生活多么艰难,老项从来没有丢弃手中这只笔,从来没有放弃他心中的诗与远方。徽商传统的坚韧精神给予他绝不向生活低头的勇气,而江南水乡的滋养却又成就了他细腻的文风。也许是因为老项早先写了不少长篇武侠小说,他写文章喜欢用短句,特别是早期的小说,颇受了古龙语言风格的影响。这种习惯延续到他的散文里,便是层层叠叠的欲语还休式的意犹未尽。如那水面上的睡莲,远远望去,清丽脱俗。但你若走近了细看,却发现清丽的花朵下是柔蔓坚挺的根茎。而根茎,终是要伸入生活的污泥里汲取营养的。
但老项的文集并不是以他早期的文篇作为编排的起点,而是以他最新一篇《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作为起点。这是一篇武汉大疫初起时他匆匆写就的小文,写完这篇文章后他就一直在抗疫的一线,履行他自定的使命。我猜老项心中是有大爱的,尽管这爱并不曾用豪迈的语言表达,但正如他文中所言“无尽岁月变迁后,沧海桑田中大河依然咆哮,山川依然巍峨。隔千山万水,你我皆祝福: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当时代的洪流退去,那些个体的体验总会在黑暗里闪光,照亮你我前进的道路。如老项这些年来写下的文字,铅痕犹在,余味绵长。诚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