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作者对传统文化,传统教养,传统思想的推崇可见一斑。那种贵族式大家族的自恋情结天地可鉴。
这让我想起那部名为《知否知否,却是绿肥红瘦》的电视剧。穿越过去的女子因为对爱失去信心,对男人太过失望,对封建礼教很难改变的认知颇深,所以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对婚姻采取一种尽人事听天命,顺乎自然的姿态,但骨子里独立自强。那是一种看尽人生世态的淡泊,是大智若愚的自我保全。与《公子》一书两相对照,发觉他们对爱情的态度大致小同,出发点却完全相反。《公子》中的爱情是佛性的纯粹的,古教今植。而《知否》却相反,今思古用。
四、借鉴与创新
其实从手法、形式到内容,我们都能感觉作者受《红楼》影响颇深。先不说复杂的人物架构关系:几大家族,几世同堂,以老为尊,宠小为痴。单说以诗提点、总领全文这种写作特点,简直与《红楼》大同小异;安雅与众哥哥赏景对诗的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连安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时不时因为分离、情爱而发痴发癲的矫情状态也与宝玉一样令人爱恨交加。
记得有部电影叫《闻香识女人》,作者有心加以了借用,以物类人。比如为了体现安雅的特别和可爱,作者把她所用的香,多次做了刻画与描叙。那是一种如兰、似桂、清香又回甘的混合味道。
p334页,方丈画室和方丈所做的画,美轮美奂——来自故宫壁画中的高超手法,门内有门,画中有画,画在门里,人在画中。
袈裟传奇中唐门独家配方的毒药,当然来自金、梁武侠。
我甚至怀疑,世家公子孟云的转身佛门,作者都是受到弘一法师故事的深刻影响与启发。“有些男人不需要风月映衬地。他本身就像清水兰花一样明净。”
为了显示逸飞神厨技艺——把鸪肉塞进樱桃的好逑汤,出自《射雕》黃容之手。为了塑造安雅的多才多艺,作者让她吹了黃药师的《碧海潮生》曲。琴技弹得嵇康的千古绝响《广陵散》。
另外嵇康的疏狂和竹林七贤思想,对作者影响颇深,作者总想让她所爱的人物身上,有那么些影像。
当然还有很多细节、琐碎,无不遗留着雁过拨毛的印痕。作者经过十几年的酝酿、修改,恨不能把接收到的精良武器、醇美琼浆都倾倒在她悉心打造的作品里。这让我想起女人的装扮:饰一颗明珠,谓之雅。满头珠翠,虽富贵逼人,却流于珠光宝气。
五、语言特色
初读楚楚长篇,应该是那部《梅雪倾恋》。第一感觉就是语言极具特色,有种台湾女作家《千江有水千江月》的味道。那是一种清清浅浅的,属于民国宅院的,温馨的味道。楚楚更是添夹杂着方言、口语习惯。这样的句子,它是自我的,不太符合现代语法规范的,因而常让初读的人,有些茫然。比如:
“孟云乘拉萨到兰州火车”(省略一个“的”)
“老将军向孟云很满意颔首说”(省略一个“地”)”
泡茶丈夫喝”(少一个“给”字)
“抬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他)
“撩眼他”(撩了他一眼)
“太外婆笑去了”(太外婆笑着走了)
景物描写,叠音字的运用,很美。比如:“天幽幽地蓝,风幽幽地凉”。
表达诗意,比如:“如果他会,他不会无视我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他不会不听到我为他轻绽的笑容,不会一次次让我的歌声如水流去……”比如:“街灯照着她盈盈的眼,眼睛一眨似要眨出汪汪的水来。”
广东方言的适当运用,给阅读增添了新鲜感、趣味感。都说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广东方言,我个人很是喜欢。比如宾主寒暄:“冰个讲咯,华仔真个好后生仔。"苏夫人温责儿子:“蓑仔来咯”
异国情调的再现,让人耳目一新,如临其境。比如梅利亚与拉歇尔的打趣;曼华、逸飞在小山村与姑娘的调情等。
六、乱花迷人眼
“A)乱花渐欲迷人眼”,本是指花儿很多,争相竞放,弄得人眼花瞭乱。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通常情况下,一本小说,正文前要么加个“内容提要”,要么加个“前言”,或者一个“后记”。情况特别复杂,或跨年代太久远的,就弄个“楔子”。但同一本书,附加一般不会超过两样。像《公子》这般“内容简介”、“花絮”、“楔子”、“后记”全都用上不过瘾,还得加上“番一”、“番二”的绝无仅有。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个“古诗提要”《临江仙》
按通常习惯,位于扉页的文字,读者都会读一读,以期了解小说的情感走向,相关人物命运等。比如《临江仙.猎猎西风吹大漠》。“猎猎西风吹大漠,算来多少英雄……”壮哉!大漠豪情!美哉,大漠风情、异域故事!有那联想丰富的,眼前还会浮现“大漠炊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情画意。再不济,古龙笔下《流星.蝴蝶.剑》中风情的老板娘总会有的。但是,读下去,读者就会发现,上当了。故事就是普通的故事,大漠不再黃沙满天,它那充满神秘色彩,异域风情的调调呢?没有!甚至不一会儿,笔锋一转,故事就随着曼华回到繁华都市温柔富贵乡。回头再读《临江仙》下阙:“任马迹无端泪下,人生长短无踪。箫声冷酒扫春红。香愁飘淡月,人瘦古今同”就很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了。
更有那本份老实的,“古诗提要”、“内容简介”、“花絮”、“楔子”、“第一卷”、挨着挨着读过去,坏了,晕菜了。不是大漠么?怎么跑山上去了、跑英国去了?不怕,晕菜如晕车,再往下读一读,也许线条就清晰了。结果一头裁进“番外一”,来到了朱元璋时代。更晕了,怎么突然就穿越了呢?风格都变了!
可见,文章中的穿插、闪回,风格不能太过炯异,叙述不能过长,否则就跟进入梦魇一样,代入进去,出来不易。恍兮惚兮,喧宾夺主。特别是《公子》这种,不以某一个人为中心,以群体为描写对象的大部头小说。《公子》番外一,与正文相较之下,就像一篇长长的散文诗,转换时,多少给人一种唐突感、违和感。(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
读这样的书,适合懒人,比如我。什么也不管,直奔主题。主题看完觉得余犹未尽,再把边边角角搜来读完,豁然开朗。
B)、《公子》一书,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多”:人物众多、故事点多、突发状况多、时间跨度大,故事年代多。
1)人物众多:因为近千年的家族发展史,所以成员多,故事多;因为心态好,所以人长寿。光百岁老人就好几个,所以辈份多,称谓复杂;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苏、周、李几大显赫时有联姻,所以关系错综复杂。
人物虽然众多,关系虽然复杂,故事线条却十分明了。人物的塑造也还算成功。之所以没给高分,是因为一体的高富帅,白富美,加之佛系的思想、为人,辩别度就差了些。
2)故事点多,当然是指小说看点比较多:武侠、逗乐、侦探、惊悚、悬疑、玄幻、言情、风光都有那么一点点。
3)突发状况多,尤其当赞。这样的情节安排,使得每一个结点,环环相扣,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出其不意,却又平滑自然。
4)时间跨度大。因为牵扯一个前因后果,所以必得追塑到家族开创的源头。那得从朱元璋开创帝业,与心爱的女人玩的一个猜谜游戏开始。
5)故事年代多。由于历史原因,由于家仇国恨,苏家人与小野家族斗智斗勇,一代又一代,从未停止过阴谋与反阴谋。
七、让砖头飞
苏氏人才辈出,作者不能不为逸飞着急,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亲亲的安雅宝贝?所以在着力描写逸飞的才干——“雷击案”时,有些用力过猛。作者采用了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写作手法,原本十分高妙。但如此颠覆来颠覆去,不单考量作者的想象力,更考究作者的思维逻辑。稍不严谨,就会前功尽弃。不但推理要能自圆其说,人物关系更要合符情感、生活、性格等。周必贤因为美色,冷酷地杀妻杀母,心甘情愿为小野樱子所用,我们可以理解。但后来反转为周必贤是方丈从外地领来的孩子,寄养在周家,与同样被收养的桃子(小野樱子)一同长大。做为卧底,周与樱子是不可能真心相爱的,但事实是他俩真心相爱了。为了让周华丽转身完成任务,作者没有找到令读者信服的理由,硬生生把这一切归根到一种叫“世有绮梦”的神奇药物身上。因为这种药物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净想好事。那么问题来了,致幻的药物,肯定是神经控制性药物,人不能正常思考。那么周必贤是如何做到不露破绽,保持警觉,发现问题,当好卧底的呢?这种药也不能天天吃时时吃吧?让小野樱子都认可的真爱,是不能装出来的吧?再则,樱子是如何令周必贤的儿子言听计从的?作者没有明确交待,给了我们一个暧昧的暗示。在故事的前期、中期,这样的暗示倒也能够蒙混过关,可反转之后呢?最后周家所有群众演员来了个惊天大反转,十分令人惊艳。但是周家小孙孙,如何做到与假奶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还不动声色的?周奶奶是如何混进周家替代瘫子周老太的?这都需要无数的“闪回”来交待。但作者太着急,没有封堵这些漏洞,直接胜利大结局。多少失了先前的从容,显得虎头蛇尾,头重脚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