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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之死

作者:梨涡小篆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0-08-18   阅读:

  
  听完有关海子的书,我把目光投向阳台外的世界。下午的暴雨已止,天晴如洗,凉风悠悠。花架上摆的芦荟、玉簪、绿萝与白鹤芋,各有各的安静,各守各的矜持。在一丛丛浓郁的绿意里,有一盆花楸树挂的红果格外抓人眼目。那些珊瑚珠一般的小圆豆,团团簇簇拥在一起,哪怕把枝条压得有些疲软,也要明晃晃地释放那些艳。仿佛一个烈性惯了的舞娘,你把她置入素颜缁衣的人堆里,她也忍不住找寻机会卖弄风情。
  对比那些绿植,我更喜欢花楸树这种生物。我喜欢的就是它那种红艳艳、泼辣辣的味道。这盆树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知道我养花的本事,稍微娇气点的花卉到了我手里无一例外要“折寿”。倒是花楸树的生命力足矣耐得住我的粗心大意。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送我花的那天还附赠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有一行精致的楷体字:“我无限的热爱着新的一日,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从黎明到黄昏,阳光充足,胜过一切过去的……”她还生怕中文系出身的朕不知道出处,专门备注了作者姓名:“海子”,令我啼笑皆非。
  说到海子,我个人对他是没啥好感的,以及他写的歌。任何一个才华横溢的写作者,只要被推上神坛,我就觉得腻味,包括周树人大爷。我宁肯歌颂苦大仇深又忍辱负重的社会小人物,也不喜欢文艺青年“nozuonodie”的行为艺术,尤其是私生活忒不检点的文艺流氓。
  海子呢,在我看来,他没少写纯美得动人心魄的金句,比如“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愿爱情保持一生”;“当我俩同在草原晒黑,是否饮下这最初的幸福、最初的吻’;“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歌、王位、太阳”……但是他谈恋爱期间干的事委实让人皱眉。据海子的同乡周玉冰所著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诗情人生》书中所述,海子前后交往过六个女人,分别是“波婉”、“白佩佩”、“安妮”、“诗芬”、“芦花”和“李华”。这其中有他的初恋,有他的师长,有他的学生、有他的粉丝,还有他求不得的女神……结果,跟海子谈过恋爱的女人基本上都离开了他。为啥离开,还是那话:“nozuonodie”!
  比如波婉,她既是海子的学生也是海子的忠实粉丝。有一次,海子上课期间提问学生们都喜欢哪位诗人?有的学生回答是莎士比亚,有的学生回答是泰戈尔或者徐志摩……波婉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说:“我喜欢海子!”波婉的大胆表白打动了海子的心,俩人发展起了师生恋。(注意!)在八十年代的社会里,“师生恋”虽然是个浪漫的词汇,还是被群体大多数排斥的。往往能够接纳师生恋的,多是被琼瑶奶奶的小说荼毒的少男少女。与其说波婉爱上海子,不如说她爱上了琼瑶剧的情节。她与海子恋爱得如痴如醉。俩人暑假期间去北戴河旅游,在当时男女开房还出示结婚证的时代,海子半夜偷偷爬进了波婉的房间……既然俩人“生米煮成熟饭”,海子一心一意为波婉负责也好。不料他们恋爱期间,海子与他的女同学安妮暧昧不清。海子的理由是波婉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自己出身农村,家境贫寒,除了有一个中国政法大学教师的身份,所得收入不过糊口罢了。尤其当波婉与海子的感情出现猜忌与争吵的时候,海子就认为波婉与她父母一般嫌弃他,于是去找安妮寻找慰藉。后来波婉知道此事,与海子大吵了几场,加上女方家人的强烈反对,波婉选择了退学并远走他乡。失去了女友的海子精神痛苦,在日记里抒发愤懑:“在这十月的最后一夜,我从此不再写你”。
  波婉走了,安妮也没有与海子修成正果。海子与一个叫诗芬的姑娘搞起了对象。诗芬比海子年长四岁,也是他的脑残粉。她除了仰慕海子的才华,对海子的衣食起居照顾得十分精细,宛如半个亲妈。海子在字里行间歌颂诗芬灵魂的美好,却不愿意给她婚姻的承诺。当时已经是27岁的诗芬,为了避免成为“老姑娘”,只好转身离开了她深爱过的男人。
  海子对诗芬的离去不予留恋。他身边还有一位已婚已孕的“知心姐姐”白佩佩。白佩佩远在异地,却与海子长年联系。海子一失恋就找她诉苦。她一听就母性大发,包容他的软弱,体贴他的伤痛。海子为她写下了大量动人的诗篇,比如《美丽的白杨树》、《日记》……后来,海子与白佩佩的交往影响到了女方的家庭生活。已婚女性权衡利弊之后,减少了与海子的单独来往。海子又跑到四川找安妮,哪怕安妮已经为人妇,他也要求她为自己付出灵与肉的真诚……此外还有与他青梅竹马的乡女芦花,诗坛的精神导师李华……海子在情场基本就没空闲过。他却很少考虑婚姻。连他的好友西川都说过,海子是坚持不结婚的,而且劝他的朋友也别结婚。不愿意委身于婚姻的海子如果寂寞了,要么谈恋爱,要么学气功。谁也不知道他练得是哪门子的气功?他的同事好友只看见他每晚打坐,练习吐纳。直练得他出现了幻觉幻听,影响了平日里的诗歌创作。不能顺利写诗的海子如同遭遇了灭顶之灾。他写下了数封遗书,其中有一封给家人的信里写道:“如若我精神分裂,或自杀,或突然死亡,一定要找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常远报仇,但首先必须学好气功。”这个常远是起初引导海子学气功的同事。但是海子真正决意自杀,还有他得知波婉嫁给别人的致命因素。
  海子最后一次见到波婉,波婉说她已经拥有了美满的婚姻生活,即将去往美国。海子大受打击,与同事喝了很多酒,讲了许多自己与波婉的美好往事。次日醒来,海子万分自责,觉得亏欠了波婉,失去了最重要的女人。他再也无力对抗人生的痛苦,在山海关以卧轨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仅仅25岁的生命。
  海子的一生,非常像花楸树上挂的红果,欲念灼灼、蓬勃野气,若能极尽张扬,绝无半分收敛。但是,海子忽略了一个真相。花楸树若要开花结果,首先必须将树根深系在广袤的大地。纵观海子短暂的人生经历,他好像是一个活在乌托邦里的人。在那个虚幻的恍若天国的精神世界里,海子可以写下无数动人的诗篇,拥有精神上极大的享受。一旦走入现实世界,他要面对经济的匮乏、情感的失败、为人处世的生疏以及前途未知的惆怅。海子在文字里无数次表达他想自杀。那些关于死亡、泥土、天堂、鲜血、头盖骨的字眼,在别人看来触目惊心,在他认知里是自然意向。这种被动消极的心理也就是心理治疗家武志红在《巨婴国》一书里诠释的巨婴心理:我是神,我无所不能。我一动念头,世界就该按照我的意愿运转。否则,我就变成魔,有雷霆之怒,恨不得毁灭了世界,或者毁了我自己。
  尤其在感情方面,海子的择偶态度更倾向于找妈。他没有考虑过如何经营两性关系,只是希望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女朋友帮他解决掉一切问题。而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他总是本能性地选择推诿。如他与波婉
  恋爱期间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女方家长反对是正常的,但是波婉的态度可以决定女方家长能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接纳海子,海子如果拿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行动,也能改变女方家长的固定认知。可惜,海子选择了逃避。待到波婉离去,他也舍不得反思自己,而是借助“备胎”诗芬的温柔来缓解失恋的痛苦——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式,往往不得善终。海子不爱诗芬,他只是为了疗愈自己而把诗芬的爱当做了救命稻草。包括他以后与多名女性的情感纠缠,都没有考虑过天长地久,只是本能性地追求欲望。一旦激情褪去,海子发现又是幻梦一场,就陷入了自我嫌弃和自我怀疑的深渊。所以,海子的自杀,在于他精神世界的完全崩塌。他精神世界的完全崩塌,在于他始终舍不得在心智层面迈出成长的第一步。海子死前,蓄意报复一个对自己毫无伤害的同事,那是他可能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的迹象。好在他在自杀之前,还是控制住了内心深处的恶念。他只是将死亡赠送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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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冰斯语   精华:花落无声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冰斯语:
海子无疑是有才华的,但是他的心智却没有那么健全。总是生活在幻想世界里的人都会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这导致了他的死。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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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3

  • 英沙

    我想起了方清平的相声《专治神经病》:我神经病让你给治好喽,我还怎么搞艺术啊?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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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为什么这种诗人如此孩子气?又想起来另几个中国诗人。

    2020-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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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花落无声

    这个剖析很理性,有些专业的味道了。

    20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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