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古称潭州。曾文正公墓地在长沙南郊坪塘镇。公元二O一九年四月五日,与周建新兄拜曾文正公墓庐,百感交集,心气累月未平,草成长歌一曲,凡九十七句,匆匆挥就,以抒胸臆。
娲皇炼石补青天,三万六千仅余一。
栗原之野飞升去,弃置山头待来日。
楚地龙蛇藏麓峰,轮回六道不得出。
餐风宿露复经年,寄生石下辟朝谷。
神羽将军挽强弓,浮游仙子来救劫。
汝今暂且忍命去,他日凡尘护黎褐。
区区蝼蚁何所畏,莽莽长虫不求生。
弃绝往者图来者,前生如梦此生真。
乱世烟尘两茫茫,妖雾浮沉日月光。
五洋齐聚乱中华,纲常尽失忠良亡。
泣血长报烽火起,山摇地动祸难已。
刺破天南精锐出,豺狼当道猛虎食。
十道烟尘滚滚来,九省脏官俱投伏。
屠刀杀人如剪草,劣寇横行掠乡里。
仓促黎民如奔丧,宛转南山马踏死。
斩却头颅瓜滚落,路边尸骸无人理。
遍地悲声人哭鬼,兵连祸结无休止。
父母逃散隔阴阳,骨肉离乱难相及。
猎野围城攻难守,败亡退却折武吏。
破家失国尽疮痍,狼烟落日孤城弃。
天倾西北待何人,地陷东南归何处。
新皇流窜旧皇死,兴汉篡汉两难计。
存亡生死越天关,南望王师救朝纲。
飞渡黄淮过长江,羽书昨夜到湘乡。
金山玉柱折节时,垂垂哀泣念母慈。
长啸一声目眦裂,灭尽豺狼舍我谁。
肝胆今能撑大厦,忠孝古来不两全。
提携玉龙出乡关,此头定向国门悬。
雷霆震怒山河动,海内义军轰然起。
麓山傲立塞苍冥,湘流不绝当复礼。
幕中草檄惩国贼,衡岳誓师斩妖孽。
出师一表诚名世,书生投笔气壮烈。
楚地如今天狼出,百万雄兵皆辟易。
中华龙脉一息存,人心难改天不灭。
冥冥之中有天意,覆险如夷救苍生。
雄师直出靖国难,追亡逐北任驰骋。
东去星城数百里,戈矛森列如芦茎。
甲光耀日刀枪鸣,猛士赤膊阵前行。
亿兆斯民颅涂血,万千狼子鼎峙心,
苍生弥炭天河泣,金蟒腾云瀚海惊。
忆昔三国混战时,飘篷末世干戈频。
麓岭纵横城池火,黄弓霹雳关刀吟。
而今战事浑然起,挥鞭直指长沙府。
三军掠阵如抄水,迎头相撞搏生死。
潭州城外炮声隆,潭州城上战旗红。
九重围困密无风,水远山高救不成。
潭州城高倚天阁,将士攻城浑难得。
湘江布衣挺身出,指挥若定赛诸葛。
搜索兵书无遗策,算度准确有神机。
火炮如雷攘天兵,平西之王命归西。
琼楼桂阁闭锦牖,画栋歌糜开宏泰。
宜人浅笑候多时,珠帘暗卷佳人在。
新伤旧伤尽销融,温柔乡里合欢爱。
美人帐底锁蛟龙,大将云中夺险隘。
红妆漫舞秀身姿,别意盈盈双泪垂。
临行犹自暗叮咛,祝愿将军得胜归。
崴崴虎贲执坚锐,铮铮利剑透寒光。
前锋奋勇夺城池,直下岳州取武昌。
八月秋潮涨鄱湖,远看魁嵬落猛鸮。
白山翻覆黑山立,罡风怒吼阴风号。
待雨灵虬还宇内,及水潜龙逐鲸涛。
坚船利炮来红毛,大风起兮兴我曹。
浴血誓能同袍泽,叩头不过吻颈交。
银龙金蟒紧缠纠,决战江南二十州。
倾家报国随太傅,匹夫何惜项上头。
军旗猎猎战马嘶,水泄不通阻洪都。
山头红艳沃土赤,江河堵绝不能流。
人潮如蚁声威振,枯骨成堆血浪高。
战事粘滞如焦糊,城狐夜啸野鬼嚎。
舟马车流乱纷陈,壮士昏然难报捷。
鄱湖战火烧红天,赣江水沸煮鱼鳖。
滩头落日幽云暗,浪底乾坤杀气重。
牛角悲声刹刹起。洞箫凝咽点点鸣。
乱矢穿空兵马吼,金戈驱驰狡兔走。
天京城破英王死,降卒如泥尽枭首。
手把长缨瞭鼎镬,百万雄兵欢声切。
长河风动星辉吉,英雄气短知何夕。
白刃离腰饮战血,谁知杀人不用刀。
皎皎忠贞白天地,昭昭心迹厉冰操。
兵戈销融海内平,九州浩劫终息止。
转辙人间已满期,金蟒化龙升天宇。
天龙升起在天庭,回望中原景色新。
花盛展颜人面好,凡间处处百业兴。
犹记当年月如钩,阅尽秦淮十二楼。
青藤但绕长生树,红粉何知兴替愁。
天畔红霞迎海日,玉楼珍筵错觥筹。
颊暖只言东南美,杯空莫道古今谋。
秦淮歌舞未停歇,美人如玉酒如血。
义士豪情贯古今,丈夫英气同日月。
君不见文王渭水求高贤,
姜翁七十始得出,垂垂白发拯朝纲。
君不见汉家天子怅辽阔,
人才凋敝猛将死,何处英雄守四方。
五百年间圣人出,砥柱中流作栋梁。
取义成仁来后辈,撼天动地振华邦。
江河历历归大统,国运滔滔上中天。
千古不灭我族魂,金瓯万代稳如山!
——此篇又名《金蟒救劫歌》,英沙,写于2019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