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乱的早晨,从你的侧面
介入。
你的父母,老友,
在昨晚一同染上风寒,
恐畏症,
服食着锌,头疱,和除湿药。
你的脾气和你的体质一样倔强,
在办公室飞快地打字,
换男朋友,
在街边吃鱼蛋,和陌生人搭讪。
对于明天或下一个明天,
你丢给繁华背后的年轻鼓手,
让他来操纵你的欲望,
控制你灵活的双手。
(对于时间,你还是交给那位年老的雕刻师。
他的一生,缺乏信心。)
你从手提袋里取出化妆镜,笔,指甲挫,避孕套,银吊坠,
和一张你和春天的合影,送给眼前这个孱弱的试管婴儿。
一个上午,
你疯狂地交出肉身。
母体是回不去了,
要回,就回到水里。
二
阳光从室外跳进来,
不经过过滤。
反复的验钞机,孕妇装,煮着新话题的惹火秘书,
恒温器,间歇性尿频尿急。你将他们从四角卷起,
丢往轨道上。
时间仍在继续,
你有一千条计划没有实行。
你是一个单细胞动物,
今天,站在碎纸机旁,
你也感到有些许的悲痛。
吸烟的日子已经远离,
吸毒的日子,
又还没到来。
你需要一个春天的酒精,
来填补越发空洞的
躯体。
跳舞街的音乐,白话,在咖啡豆被粉碎的弧形的音线上
滑上滑落的灰粒,红色的送话器,和视频接收器,
这些,勾不起你的兴趣。
你修读建筑学,
熟悉这座大厦的结构,
但不熟悉你执拗的
内心。
三
荒谬也不止是一次,
像你迷上
止咳水。
让它来完成
你丧失的计划。
从火车站到码头,
售票员和督导员,他们
穿着笔直的职装。
你从她们的发夹,耳垂,看见一个男人
粗暴的唇印。
在零下五摄氏度的天气,
你单身上路。
摄影师从你背后进入。
你也不排斥,
抗拒,
把他归纳到原野。
在人迹罕至的边缘,
你穿起虎皮,
嘶咬他的下半生,
瓜分他的
软床,玉器,权利,私情,肉体,贪念,愧疚,
染色体,胃液,眼腺,脾,家庭医生。
四
今天,失足达到历史的最高点。
你用力地抓紧扶梯,
沦丧,局,尖叫,
在你的身后,
密谋一餐丰盛的晚宴。
谈到大坝失守,
电影厂倒闭,
裸体艺术,和
一个中年男人面对一张杂费单咳出的肺炎。
你藏身在消防通道内,目睹他的样貌,
宽口,鹰鼻,浓眉,胸口的肌肉不停地颤动。
你慢慢地退回到办公室,
镇定地握紧茶杯,
一个下午,
你都在记忆的黑胶片中,
寻找这个剪影。
走在街头上,
心事重重的人,
容易缺水,
感染呼吸道疾病,和
患上臆想症。
正如,
你在愰忽中遇见大海,
攀上天空。
五
你始终忘了一件事,
将体内惹眼的蓝光放出。
它影响着温度计,手表的准确性,
和开水的温度。
你赋予它的形状,
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
延伸到你的脑海里,
翻查日记,
洗冤录,和一份
关于白色存在的论据。
并交给你一个反面的身份,
来推测,冬天所有的隐喻。
(所有的鸟类都是弱性的,风月是隐性的,
白色的雪花归纳到动物界,时间一直在等待被分食,
天空属于碱性,光与声音的速度属于力学的范畴。)
空气中飘浮的金属残渣,
越来越重,
越来越密集,
构建越来越精湛。
你从自己的身体里逃了出来,
劣质的皮囊,
真实的逆境,
使你成为第一个
二次诞生的人。
六
你坐在镜子前面,
认真地端详起自己,
凤眼,高鼻梁,慈善的前额,到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发誓也没想到,
在昨晚,
你抛弃光鲜的身份,
打扮成一个妓女,当街揽客,
在出租屋里,与合租的女人,
发生关系。
你埋怨,
这不符合你体面的生活。
同时,你也在埋怨生活,
柔弱如水的女人,
仿佛在一夜之间,
被推至浪尖。
虚伪的人性,虚伪的缓慢,虚伪的码牌,
在去年,你就从一位沙士病康复者的嘴里得到证实。
明亮的今天,
适合恋爱。
也适合你穿插在
时代的矛头上。
(香奈儿。)
七
你遇见所有人,在晚上,
不停地跳,
往下游,
下游的下游。
有小孩赶着蛇追上,小花握着小花,
花瓣掉在地上。
那双面人,
竟没有侧面,
没有故事,就没有追朔的起源。(关于讨伐,让它留在商周,写成碑文。)
你沿着小腹,越摸越上,
停在胸口。
悲情的人总是这样质问,
姿势被重复了一千次,
居然还有效力。
事实证明,
像你,日复一日地经过手表店。
今天,耿直的小工终于鼓足了勇气,
拿着浪琴手表的标签,
向你索要电话号码。
其实你早就注意到他,
并喜欢他,
喜欢他的帅气,
率真。
像海水刚从他的身上退去,
露出一脸只属于青春的
愚蠢。
八
爱在弥留之际,
你目送她,
耽误了一个早晨。
你在弥留之际,
父辈们在弥留之际,
他们,背叛了你的一生,
映射着你的匆忙。
信件还散发着墨香,
快递员仍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地址也是旧的,
他相当熟悉。
只是这个早晨,
他的脸上充满忧伤。
他推着自行车,
从白天直接推入黑夜。
雾色在他的车尾凝聚,秘密地重塑了一个你。
欢愉的,跃动的,活在自由的顶部。
他带着你,踩上月亮。像一场电影最浮夸的一幕。
(频频变换的下半夜,
造出你另一种性格,和
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