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文字的缘分始于一本书。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念小学五年级。一日,父亲从外地出差回来,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作文书说是送我的礼物。说实话,我心里还蛮失落的,那时候,在我幼小的心里,一本书的分量远远不如一只美丽的发卡,或者一盒可口的点心。聊胜于无吧。我随手把它扔进抽屉里,直到暑假的某个下午,因为停电看不成电视,出去瞎逛又找不到伙伴,这才想起抽屉里还有那样一本书可供我消磨时光。
尽管我已经忘了我看的第一篇作文的题目和内容,但我记得我看过后就再也不曾停下来。整个下午,我就安静地坐在书桌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看完最后一页。爱不释手就是如此吧。
我在阅读中尝到了乐趣,这种乐趣不是戴一只美丽的发卡或者吃一盒可口的点心能够比拟的。这种乐趣,回味悠长,且能让你在回味的过程中又品出新的味道。这种味道会激发你创作的欲望。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我顺利地完成了暑假作业里被我刻意搁置的六篇作文。
那个暑假,那本书被我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每看一篇我都会问自己,这个命题给我,我会怎么写?混沌的脑子里好像照进了一道光,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开学后,我特别期待作文课。在我的望眼欲穿中,语文老师终于给出了新学期的第一个作文题目----《小草》。我文思泉涌,一蹴而就。从交上作文本的那刻起,就开始了期盼,期盼老师的朱笔在我的作文本上划出一个足以让我骄傲很久的分数。
可惜事与愿违,老师只给了六十分,这与我的期待值相差太大,我开始质疑老师的欣赏水平,待我迫不及待地翻到文末看到老师的批语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抄袭!”,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加一个惊叹号,却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我不禁想问问她,说我抄袭的依据是什么?就因为我平时作文差吗?胡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还隔了一个漫长的暑假!但我不敢问,她素有“夜叉”之名,顶撞她的学生轻则揪耳朵、罚站,重则罚扫地、跑操场。我虽愤愤不平,也只有忍了,暗自立誓,有朝一日我定要让她后悔今日对我的羞辱。
从那以后,我成了书报亭的常客。经常拿自己的压岁钱租课外书看,还特意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摘抄名人名言,以及我认为优美动人的段落词句。我的作文水平突飞猛进,每一篇的分数都在八十五分以上。尽管老师一直没给我道歉,但我相信她心里一定是道过歉的,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友善,有一次还慈祥地摸了我的头。于是,我选择释怀,尽管她伤害过我,但伤害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财富?
进了初中,我迷上小说。言情的,武侠的,都是心头好。三年时间,我几乎把琼瑶、岑凯伦、金庸、梁羽生、温瑞安这几位作家的作品看了个遍。慢慢地,我不再满足于看,我开始构思自己的小说。到了高一,学习相对不那么紧张,我便利用闲暇时间把我的构思变成了文字。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两篇小说的名字,一为言情----《花瓣雨》,一为武侠----《黄叶舞秋风》。尽管它们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都变成坑,却是我追逐文学梦的起点,也是我年少轻狂的佐证。
待到成年后,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我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文学梦也自此搁浅。一搁数年,直到我邂逅了某个文学网。在那里,我完成了我的处女作----《枯蕾》。这是一个关于初恋的故事。故事里的女主弯弯身上有一些我的影子,男主虎子却是完完全全虚构的。故事是个悲剧,那时候的我总觉得悲剧要比喜剧更能打动人心。也正因此,我早期的作品大多都是悲剧。写《枯蕾》的时候我是狠狠哭过一场的,我深信一部好的作品首先要能感动自己,才有可能感动别人。果然,有一家比较有名的刊物主动联系到我,让我把《枯蕾》以及我对稿费的要求发到他的邮箱里。我当时的心情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都嫌不够,即便是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是那么兴奋难掩。之后,我又陆续发表了几篇小说,却再也没有激起过水花。甚至连评论都寥寥无几。
我有些气馁,忍不住向一个文友吐槽我在那个网站的冷遇。文友却向我推荐了另一家文学网站,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进去那里就会暖到不想出来。我半信半疑地去了,这一去便住下了。这个让我乐不思归的地方就是“烟雨红尘”。
初进烟雨,发了一篇新作----《三世奇缘》。没想到第二天就上了首页最显眼的位置,给我加精的是一个叫“奔月”的编辑,后来我才知道,她不仅是编辑,还是烟雨的管理层。这篇小说让我收获了很多评论,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在文后留言夸我,鼓励我,让我倍感温暖,受宠若惊。我又连续发了好几篇旧作,这些在某个网站是硬疙瘩的小说在烟雨却成了热饽饽,评论像雪花一样飘过来,我忙于回复,乐此不疲。很快,我就交到了一些好朋友,如一湾清泉、沧海一蝴蝶、佳期如梦、指尖如水、奔月、晴天、盈青、王先林、文若书、墨佰毅然等等。许是欣赏我心直口快的性子,奔月邀我做小说部的编辑,我一腔热血地应了,到了后台却一脸懵逼,是主编飘哥不厌其烦地教我如何审稿,如何作评,此后我便一直管他叫师傅。后来师傅归隐,我便坐了他的位子,我对来稿更挑剔,加精也更严格,不知道这算不算青出于蓝呢?
因为烟雨,我原本空虚的日子变得充盈起来,创作欲也空前旺盛,先后发表了《泣血红梅》、《原来你也在这里》、《小寒公主》、《青莲》等数十部作品,人气颇高,虚荣心得到了强大的满足。我很享受这种感觉。骄傲不一定使人退步,当你意识到骄傲须有资本,你就会为守住这些资本而变得更加勤奋努力。
我以为我和烟雨的缘分是一生一世的,谁曾想,结束的那么突然,猝不及防。我至今也没弄明白烟雨为何会关闭,我只记得那日进不去了,我心骇然。家没了。就是这种感觉。成孤魂野鬼了。就是这种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跟丢了魂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白天还好,有工作可忙,到了夜间、假日,独对一屏空白,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痛失烟雨后,我差不多有两年未碰文字,直到师傅(飘哥)介绍了文泰与我认识。文泰开了家文学网站,邀我做小说主编。起初我并没有创作,只是发表一些旧作。过了段时日,文泰鼓励我写长篇,一开始我是胆怯的,畏难的。在我看来长篇就是把N个短篇捏合在一起,理顺了,贯通了,融成一个精彩合理的故事。架构宏大,人物众多,关系复杂,我怕自己才疏学浅驾驭不来。可文泰不停地给我加油打气,让我先从中篇开始练手。我听从了他的建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构思了一个中篇,是关于祖孙三代人的感情纠葛,除了言情,还加入了我偏爱的侦破悬疑元素,大概有十六万字左右,花了我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自我感觉很不咋地,承蒙文泰不弃,还给了我一笔四位数的稿费。这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稿费,心里美滋滋的,之前点灯熬油受的苦顿觉值了。之后我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一部四十五万字的宫斗古言,码字的瘾是过足了,却把腰熬出了毛病,在医院做了半个月的理疗。家人便不准我再这般拼命。文学梦再度搁浅。
浑浑噩噩又过了两年,一日,红袖突然在微信里叫我,邀我去一个叫“墨舞红尘”的网站参加征文比赛。我原本是想婉拒的,毕竟我好些年不写了,手生,脑子也锈。可她盛意拳拳,说那网站是一个叫“城市玩偶”的文青注资筹建的,不为盈利,只为帮广大文学爱好者守住一方心灵的净土。这是个值得尊敬的网站,我有些心动了。红袖又说那里有很多烟雨的旧友,征文的主题也是回忆烟雨的人和事。我的心颤了颤,听到“烟雨”两个字,就像很多年后突然听人提及初恋的名字,我承认我被蛊惑了。于是,我答应参赛。于是,便有了那篇让我至今还引以为傲的《江山美人吟》。于是,便有了我和墨舞红尘的牵手。后来,我的征文得了二等奖。在此,我要感谢墨舞,是它让我再一次证明自己,重拾信心,继续追梦。当然,我更要感谢红袖,没有她的邀约和鼓励,我想我还在“明日复明日”中蹉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