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人刘彩芹 咸阳市的中山街又名老街。老街之老，不是一些老房子和房顶上长满青苔的蓝瓦说了算的。老街有老人，有老故事。住在老街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位105岁的老太太，名叫刘彩芹。她每天都会在街上溜达，在门口和老友们打麻将。日头也有阴晴，有时候见不着，可大家天天都能看见她。
我去老人家里采访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街灯昏暗而疲惫。按着左邻右舍的指引，来到临街的那座楼的二层。这是一座五六十年代的房子，年久失修，楼梯和路灯就是最好的说明。敲开老人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妇女。正在我向她说明来意的时候，好客热情的老人见出现了。她笑着问我从哪里来。
老人家请我进屋坐。屋里陈设古朴简单。她盘腿坐在床上，我坐在床沿。这是一个老式的木板架子床，有两个比较高的油漆床头，床上铺着手工粗布单子。老人家很健谈，说自己老了，耳朵有些背，眼睛也有点花，大不如以前。我感觉老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腰板挺直，脸色红润，声音洪亮，说话总爱开点玩笑，说到高兴处，总是拍拍我的肩膀，并发出爽朗的笑声。我感觉就像是我自己的奶奶或老妈妈。特别是那一双小脚，让我想起我的老奶奶，也是这样的坐法，也是这样的慈祥，止不住想掉眼泪。
老人家祖籍陕西礼泉县烽火乡。她说自己是六岁时候缠的小脚，是奶奶给缠的。开始缠脚太疼了，没法走路，得扶着墙。但当时社会，不缠脚嫁不出去。小时候受尽了痛苦磨难。十二岁那年，村里闹土匪，父母带着她钻窨子。结果被土匪用烟熏火烧，父母死在窨子里。村里人以为她也被熏死了，结果发现小姑娘还有口气，只是被熏昏了。从那以后，她落下个疾患，不怕冷，就怕热，就怕火。
我问老人家是什么时候结婚的，那时候结婚是啥样子？热闹不？老人家笑着说，十六岁结婚的，那时候年龄已经不算小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像现在的青年男女是自由恋爱。结婚那天，男的骑马，女的坐轿。坐在轿子里，又顶着盖头，再热闹也看不见。
老人家说婚后随丈夫来咸阳，第二年因为遭年馑，又回到礼泉，但又遇上闹蝗灾，田地里的野菜和树叶也没有了，又回到咸阳。丈夫先在酱菜行打工，有了一些积蓄，后来自己经营了一个花行，当了掌柜的。解放后，花行关门了，丈夫又到酱菜厂重操旧业。她作为家属，也在厂里帮工。主要是手工切菜，切一斤萝卜挣二分钱。老人家的一生见证了老街和咸阳的历史变迁和新旧中国的冰火两重天。抗战期间，日本飞机轰炸咸阳，她险些丧生于炮弹之下。她说现在社会太好了，生活太幸福了，每月还享受老龄补贴，过重阳节还有市上领导来看望她。
她一生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女都七十多岁了，他们住在别处，现在五世同堂。她自己原来在老街的老房子三十多年前拆了，现在她和保姆住的是拆迁安置的房子，六十多个平米。她每天早睡早起，喜欢锻炼身体，活动筋骨。保姆给我说，老人家以前总是每天要把腿搭在一米多高的床头上压腿锻炼，这一两年家里人不让她这样锻炼了，怕出危险。但是，她每天还是要走路，到楼下，到街道上走走，也打打麻将。
我最关心的是老人家的长寿秘诀。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着说，哪里有什么长寿秘诀！她说自己每天的生活很简单，粗茶淡饭，不挑不捡，什么都能吃，肉也吃，但吃的不多，特别喜欢吃玉米糁子。与别人不同的是，她早上要喝一杯蜂蜜醋水，就是一杯热水里放上一勺蜂蜜一勺醋。她说这是一个中医大夫告诉她的，可以润肠通便，软化血管，已经坚持了好多年。她说自己没有什么大毛病，但小毛病不断，不舒服了就去陕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找曹大夫。
保姆说，老人家心大，心里也不搁事，不爱孤独，喜欢和人说话聊天。也特别爱美爱打扮，出门要脖子上要挂上她心爱的玉坠，一只手上戴着手表，另一只手上戴着玉镯。她的三寸金莲有两个鞋子，一个是色彩艳丽的内鞋，软底的，专门在床上穿的。出门要穿套上外鞋，是硬底的，适合在地上走。
在老人家里，我不仅感受到了时光的缓慢，而且真正感受到老街之老。这里不仅仅是曾经咸阳的第一条街道，有古老的建筑和历史，而且这里有好多在时光慢悠悠地走着的百岁寿星。老人家说，这个楼被叫做寿星楼，住的这个楼上的有好几个百岁和九十多的老人。她楼下的一个老人106岁了，但多病，不能出去走，没有她身体好。
我和老人聊得很投机，告别的时候，已是九点半了，不敢太打搅老人休息，说好有空再去聊。保姆说，老人一般晚上八点准时休息，今晚见有客人来，很高兴，到现在没有一点睡意。我很喜欢这个老人家，希望能因为沾了寿星的光，也蹭长寿的福气。
2019年7月20日
审核编辑：花落无声 精华：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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