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里的冰凌花

作者:我欲飞翔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0-03-29   阅读:

  
  春日暖阳,一片向好。坐在屋子里,我也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逐渐向暖的美好。光照不再晦涩,很是慷慨,到处是明晃晃的,闪耀着你的眼眸;即便就是前几天刚刚下过的积雪,此时也消融的殆尽了。河流彻底地开封了,浑浊的河水肆意地流淌着,似乎无可拦阻的样子,就像是一群强劲有力的野兽在平坦的草原上奔驰而去。
  远处商业街传来的吆喝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却彰显着繁荣,喧哗,与热闹。这是我熟悉的声音。而就是这种声音似乎也是很久违了,两个多月,六十多天,向前想来,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煎熬,与折磨。好在一切向好,好在一切即将过去了!
  春天不用千呼万唤也到来了,像是一位贵宾莅临了人间,带给了我们以蓬勃的希望,和对幸福的希冀。
  冰凌花开了,开在山野,开在向阳的世界里,它们有着神奇的伟力,顶破了坚硬的土层,那一定是有着一股子执着倔强的韧劲的;它们有着窥探的渴望,抖落了枯黄的叶子,那一定是有着一腔子挺拔精爽的寻求的。于是,一簇簇嫩嫩的小花,像是一盏盏的小桔灯静静地安放在某一犄角旮旯之处,黄晕的光映衬着雪的苍白,烘托着祥和的氛围。
  我没有从俗,跟随着别人的步履去探访冰凌花。我的记忆之中,冰凌花从来就没有凋谢过,自始至终,一直在葳蕤地绽放着。
  她就是那朵绽放在我的记忆里的冰凌花!
  两家是前后院,中间隔着一条街,泥土路的一条街,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是水窝连着水坑。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在两家大人的眼里,我们俩儿貌似天生的一对,爸爸经常地与她的爸爸说:这两个孩子就定了娃娃亲吧!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我未谙世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是看出了她的爸爸的酒量不行,一杯下肚,就脸红脖子粗的,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这回更是哑口无言了。你啊,一扁担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爸爸戏谑着她的爸爸。
  你不用不吱声,我知道你是老猪腰子,有主意的!爸爸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一边把一小酒盅的烧酒一扬脖儿喝了个底儿朝天。她的爸爸微笑不语,就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然后,用筷子夹起了一丝咸菜条,放到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着,貌似嚼出了山珍海味的情趣来。
  那时的童年,小孩子的内心世界并没有别样的情愫,简单又简单,稚气又稚气。一盏火油灯陪伴长大的夜晚,一定是匮乏于很多的想象,与诱惑的。一本薄薄的语文书的那几行浅显的文字所润泽着的灵魂,也并没有激荡起多少澎湃的浪花。可是,自然所赋予我们的却是最好的赏赐与馈赠。
  伙伴们在一起玩耍,不分什么男女,人人平等。过家家儿,扮夫妻,和泥摔娃娃,诸如此类的游戏丰盈了充满饥饿的岁月,也填补了物质贫乏的空洞,更滋养了少年的灵性。
  那一个春日,村子外的林子里,玩游戏。一个小伙伴采撷了一束的冰凌花,握在手里,很是得意。我们就一窝蜂地涌上去,抢着,夺着……唯有她,静若处子,抿着红红的嘴唇在微微地笑。
  冰凌花凋落了一地的花瓣,枯萎的样子,像是哭泣过的眼神。小伙伴们抢过了,夺过了,弄得一地狼藉。然后,又玩起了藏猫猫,你藏,我找,玩得不亦乐乎。
  抓到了!抓到了!
  不一会儿,就有呼喊声,我还算是机灵的,怕有讹诈,就小心试探着从猫着的隐蔽处,向外窥视——
  真的是抓住了!又是她!怎么就给抓住了呢?我正在疑惑不解,却发现她的鬓角处闪烁着花的光晕呢。原来,她根本就没用躲藏起来,而是采撷了几朵冰凌花戴在了鬓间。我再定睛看她的时候,她站在那里,几朵花映着她的痴痴恋恋的笑脸,显得是那么的超凡脱俗。
  就是这一定格的影像,始终铭记在我的心底,与爱与不爱无关,只与童年的炽热的记忆密切相连。
  后来,我上了初中,又考上了师范,不再与她同学。
  再后来,大约是师范三年级的时候,一个春日去给爷爷上坟。路过一簇坟茔,坟墓上开满了冰凌花。哥哥说,那就是她的坟!我很惊愕!怎么会是这样呢?
  谈恋爱,家里不同意,自己一气之下自杀了!哥哥也不乏惋惜地说。
  我看着点点如豆的花朵,情感的潮水一下子禁不住冲开了记忆的闸门,想起了她的样子,想起了小时候嬉戏玩耍的情形。而毕竟是阴阳相隔,我也只能空自哀伤罢了。
  她也是那朵绽放在我的记忆里的冰凌花!
  她应该算是我的第二届学生吧。我师范毕业之后,从初二接课,当科任,教语文。学生对老师的热爱程度,从来都是科任老师比不上班主任老师的。所以,当科任,在每一届毕业班里,也顶多算是一个配角而已。
  再回来,接手班级,学校安排我做班主任。如此而来,用老话来说,她就是我的嫡系子弟了。潜力很大,学习成绩也还可以。到了初三关键时候,我找她,还有其他的几个同学谈话,希望他们能够回学校住宿,专心学习,以避免受到社会的那些小混混的打扰。她最初不听,她的几个室友也不听。没有办法,我很武断了,硬是逼迫着她们回学校住宿。
  看着她们测试的成绩一次次的上升,我很欣慰,我很自信她们一定会如其所愿,考上上一级学校的。最后的一次测试,她的成绩也是很理想,考上师范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等中考成绩下来的时候,她们几个室友中,唯独她落榜了!
  我看到成绩的时候,为她很难过,就想找机会劝她回来复读。而三四天之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让我们最为震惊的消息——她喝农药自杀了!
  传出的原因很多,有的说是中考落榜,导致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有的说她是爱上了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家长索要彩礼,小伙子没有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而她,也失意,就喝了农药。还有的说……总之说法纷纷,难以确定真正为什么了而轻生。
  每逢这个季节的时候,我赶着回家上坟,坐车路过她曾经生活过的村庄,就常常想起她。一次,一个与她同村的学生告诉我,说路旁的那座孤坟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就这样,我再回家的时候,路过她的村庄,目睹她的孤坟,我更是常常想起她。
  前天,又是一次路过。我看到她的坟矮矮的,几乎看不出是一座坟了。因为朝阳,冰雪消融,落叶满是,一簇簇的冰凌花野性十足地绽放着。我不禁再次想起她来。
  花开冰凌,所以,才叫冰凌花吧?冰凌花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充满着韧性,不畏冰雪,无惧霜寒,只要给一丝阳光,给一抔泥土,给一滴雨露,它们就能够开得满世界都是,不分高岗丘陵,不分低洼甸子,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向着无边无际的天涯蔓延而去。
  人的生命,也如此,那是多么的美好啊!而她们二人的坟茔上的冰凌花出奇的多,又出奇的茂盛,或许是她们前生的遗憾已经在来生里得到了永恒的满足了吧?
  我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更多了一种对冰凌花的别样的情愫,在心的深处,以及更深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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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花落无声:
神奇而美丽的冰凌花,可以顽强地盛开在冰雪中。而那两个年轻的生命,凋谢了,就永远地失去了。但愿,所有的生命都是顽强而美丽的,就像那些冰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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