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武汉封城第十五天,是二十四个节气之首立春第三天,天空飘起了小雨,我还是坐在阳台上的电脑桌起,边看雨边在微群里翻新冠状病毒的新闻。
窗外的雨细细密密,偶尔会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风穿过窗纱,“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雨点与风儿先感知了春天,扑在我脸上,是柔润而清凉的。这样的天气,若在以往,我会撑把伞去雨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体验一把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悠闲与自在。
只是此时,居委会的喇叭在小区门口反复提醒大家要待在家里,怕被传染。
从腊月二十九晚上起便忙得团团转的老公,也在时不时的向我敲下别出去的警钟。而他,因为要摸排被感染者的数据,必须天天包括晚上都要出去,昨晚又忙到了凌晨一点,今天大清早出门时,我忍不住说了句,明天是你生日,你请个假休息下,那些数据让你手下的人去统计吧。
老公只看了我一眼,戴上口罩又出门了。我也晓得,这句是废话。身体力行、事必躬亲,是他一贯的工作风格。
如若没有这场疫情的话,按照婆家与娘家的惯例,他生日这天,我的兄弟们与他的妹妹们聚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餐饭,再看场电影或者去K歌一把。
看来,明天的生日就我们娘俩为他庆祝了,还得看他是否忙不忙,就怕和今晚一样来电话说在加班,晚餐就吃个方便面算了。
他其实是个最不喜欢吃方便面的人。
新闻里有关病毒感染的数据还在递增,吟湄师太说她的四周已被新冠包围,翻看湖北的病毒版图数据,黄冈版图的颜色红得、怕是连九百多年前的东坡居士都按捺不住了。
宋神宗元丰三年,东坡居士被贬湖北黄州。有人说正是苏轼谪居黄州,才成就了他的文学才华,从初入黄州的“晚景落琼杯,照眼云山翠作堆”、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到“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等等,一首首豪放与清秀,从容与简淡,并且不失婉约的诗词在他誉为雪堂的草屋里喷薄而出。
由此可见,是黄州山水的秀美,朴实的民风才让东坡居士沉湎其中,忘却了仕途的失意。哪怕他初入黄州,就已经知道“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这个在吃方面如他诗词一样登峰造极的居士,在惦记那才出土的竹笋呢,据身为吃货的我分析,居士写到“笋香”二字时至少吞咽了两下口水。
尤其是那首《西江月·顷在黄州》,你瞧瞧,“顷在黄州,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醉卧少休。及觉已晓,乱山攒拥,流水锵然,疑非尘世也。书此数语桥柱上。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好了,你是这家那家的吃了,喝了,醉了,连马儿也不管了,往草地上一坐,靠着绿杨桥大梦西游去了。好吧,天明了,还是鸟雀儿够朋友,生怕山民们看到居士流梦涎的样子,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当地的团练副使,赶快叫醒他把口水才干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居士还毫不客气地写句“杜宇一声春晓”。
居士的黄州还在,包括他的常州、惠州、儋州都在,只是这个春天不再是居士诗词中的春天了,从黄州到大江南北都在躲避着一场比春天先到的瘟疫。
眼见后天就是上元节,老祖宗说的年小月半大,比过年还要隆重的上元节,老祖宗们历来是以“东风夜放花千树”、“花市灯如昼”、“火树银花合”来装扮这个节日的。
遵从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今年的上元节当然是有灯如昼,只是不会有“一夜鱼龙舞”与“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的喧哗与热闹了。
所有的人影与声音,从腊月二十九起是静止的,而所有人都是在翘首期盼的。
因为,每个人都已经错过年三十的阖家欢聚,也将错过上元节的开怀畅饮,谁都不想再错过竹外的桃花、不想错过那枝钻出墙头的红杏了。都想在这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的日子里脱下口罩,携一家老小或两三知己,去看春风裁出的新叶,看孩子追扑蝴蝶的笑脸……
愿山河无恙,世间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