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短篇小说)

作者:宁星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0-01-15   阅读:

  
  一
  那是上一个世纪60年代中期,我的父亲是村干部,经常会到县里、公社去开会,有时要开好几天;而我的故乡是一个较偏僻的小山村,且我家的房子又座落在离村庄有点距离的地方,属于单门独户的房子,再加上母亲胆小,我也才4、5岁,所以母亲常常会邀请村里的姑娘们晚上来我家作伴,睡在我家,壮母亲的胆子。
  我的姐姐,其实不是亲姐姐,我们都姓俞,是同一家姓的姐弟关系。姐姐年芳17岁,叫俞莲,平时大家都叫她莲儿,长得很漂亮,有一根长长的辫子甩到后背上。姐姐也是来我家作伴的其中之一。
  觉得我小时候真是一个怪人,这些姑娘们都喜欢逗我,抱我,而我唯独却喜欢姐姐抱我,甚至晚上同床睡觉时我的身体也不喜欢给其他姑娘们碰到,我也不碰到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唯独姐姐例外。平时在村中的孩子们中,姐姐是向着我的,有什么好吃的,如糖果、零食等有时会塞到我手上或口袋里。我与姐姐真是有着天生的亲近和缘份呢。
  70年代初,姐姐已长成一位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瓜子脸,一双像山泉一样明净的眼睛,身材苗条、婀娜多姿。她曾让多少男人频频回首,眼睛为其一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姐这朵山乡之花,终于被村里的那位高个子帅哥撷取了。婚后,他们夫妻恩爱,双双参加生产劳动,双双休工回家,他们形影不离。
  姐姐脾气温和、耐心,几乎很少与村里人争吵、脸红脖子粗过,但她并不软弱、无能,不管农活还是家务,做得又快又好;她有她的思想,她有她的主见,她就像山上的竹子一样看似柔弱,却有内在的坚韧不拔,也像常青藤一样有一股韧劲。姐夫是幸福的,娶到这样优秀的老婆,我的姐姐。
  日子不知觉地过去了几年,姐姐有了2个子女,大的是儿子叫小亮,小的是女儿叫小慧,他俩都很可爱。那个年代的物质生活虽然很匮乏,但经过夫妻俩勤劳生产,精打细算,物质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且年有余粮和有生产队的红利可分,一家人生活过得和和睦睦,井井有条。
  到了1976年,我已在镇上的区中学念高中了。放假时回到家里,那天在路上遇见姐姐时,可是她的样子跟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茄子打了霜似的,“你回家了。”一句很冷淡的问候,像吹来的冷气,没有以前那样微笑着亲热地叫我;也没有停留,径自从我的身边往家里走去,让满怀热忱的我骤然冷落下来,心想姐姐到底怎么了?于是我回家问了母亲,她说:“半个月前,你姐夫到公社所在地的供销社挑化肥时,在公路被交通事故夺走了生命!”母亲抹了抹的眼泪,“唉,作孽啊!莲儿每天爬到山岗上朝着村口方向哭喊着你姐夫的名字,好像你姐夫就能从村口走回家一样的。”
  就是这可恶的交通事故,把这样的美好家庭、美满的生活、美好的人生击得支离破碎。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独子的公公婆婆捶胸顿足、悲痛欲绝。
  我跟母亲说,过几天我要去看一下莲儿姐。其实一些安慰话对她来说是很苍白的,只有时间才能冲淡她的悲伤。
  二
  60年代末,我们大队来了两位受管制的九类分子,接受劳动改造教育。当时社员们不知道什么是九类分子,都统称他们反革命分子和反动派。我长大以后才知道九类分子的意思,是指文化大革命把革命对象分成九类,大致为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务、走资派、知识分子。由于知识分子排在第九,故有臭老九之称。
  分到我们的小队是一位28岁的周学儒,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有气质,满腹书气自华,如果不知道他是九类分子底细的人,会错以为他是下乡的干部呢。他毕业于师范学院,曾在县里一所山城小学任教员。听社员们说,他父亲是国民党教育局的要员所以家庭成份不好,他自己任教员时有过“反动言论”。所以,对他的定性是复杂的,既是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又是知识分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是一个没有政治权利、受管制的革命对象。
  他被安排在“五包户”老头的遗产房子里居住,这是四合院,有几户人家居住。
  周学儒刚到农村时对农业情况什么都不懂,不懂农事,不懂劳动生产知识,不懂庄稼,甚至或许有把麦苗当韭菜的可能。但他毕竟是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更何况这也不是高深莫测的难事,一年半载时间都学会了。而且有些劳动方法还值得广大社员的学习,比如双抢时节的收割稻谷,当时脱粒稻谷是用人工半机械的脚踏打稻机,需专门一个人的脚踩和一位打稻人的配合,一边手持一束稻秆在转动的滚桶上脱粒,一边右脚也踩脚踏板。如果两人配合得好,脱粒滚桶就转动快,这样既提高生产效率,人又省力,社员们都喜欢与学儒搭档。周学儒对他们说:“踩打稻机不单是往下用力踩,还要把脚抬得快放得快,这样才能起到那样的效果。”
  依稀记得他们包括村里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等共10来位的九类分子,要经常参加批斗会,戴高帽,站戏台角等,平时表现不好的要挂牌跪地,弄不好会被批判人员拳打脚踢;而周学儒相对好些,只是站着,但这时走过来的是一位村里的造反派先锋姚烂儿,说:“周学儒你这个反革命分子为什么不低头?”并按他的头颅,可姚烂儿身材低矮,够不着,就跳着按,这一跳却把他自己的裤子“跳”下来了,引起会场哄堂大笑。姚烂儿发怒了,向周学儒一脚踢过去,并说:“你给我跪下去!”周学儒只好跪下去了,眼眶里噙着泪珠。
  其实周学儒是一个自尊心较强、脾气比较急躁的人,摊上这文革运动,那冤屈、羞辱、愤懑、痛苦的情绪交集在一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天天唱歌,清晨晚上唱,出工归家时路上唱,对着山谷唱,对着原野唱,通过这唱歌来排泄内心的痛苦与郁闷,缓解压力和不良的情绪。可村里的妇女主任马大翠说他唱歌是反革命分子翘尾巴,是资产阶级的情调,影响社会主义劳动气氛。这位马大翠经常会到县里、公社开会;她曾到学校给我们讲过童养媳经历的忆苦思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贫农成份,是一个先进的典型。
  那时学校一放假我也会积极参加生产队劳动。周学儒博学多才、故事多,我们都喜欢与他在一起劳动,可以一边劳动一边听他讲故事、讲“海阔天空”。
  马大翠说他反革命分子不能在劳动中与社员们聊天,只有低头劳动。周学儒一听这些话就忍无可忍,便与马大翠顶撞,说:“你知道什么是反革命?你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这还了得!反革命分子只有低头认罪的态度,哪有反抗的态度,气得马大翠骂道:“你这个反革命分子,批斗会把你斗不死的!下次斗死你!”
  中午回家,马大翠向我的父亲报告,诉苦。父亲说,你也不要生气,晚上我跟他讲。周学儒在我家低着头接受父亲的批评,父亲说:“也不要忘了你是受管制的身份,不是一般的社员,讲话要小心,不要由着自己的脾气,要多忍一忍。”周学儒说:“是的,是的,我以后改了!”
  在背后,有些社员说马大翠到公社开半天会,却记一天的出勤工分;说她在生产队劳动中给自己砍柴;说她在上面来的领导同志轮流在村干部家中用餐时,本该已轮到她家吃饭的,她嫌麻烦,把其推荐到其他干部家里去……
  周学儒做事对人规规矩矩,礼貌待人,有80%社员说他好。周学儒虽然天天唱歌,但是据大叔说,周学儒听到有线广播里传来哀乐声,传来中央领导逝世的噩耗,如1976年1月8日周总理的逝世,在这段时间里他是绝对不会唱歌的,大叔赞他有水平,懂道理!
  而他在一次火场抢险中更值得称赞。那是一个秋天的深夜,邻居家发生火灾,大家提水桶、端脸盆等手忙脚乱,奔跑着,呼喊着,去灭火。但依然火光冲天,火势汹涌。人群中有人喊,刘汉老爷爷还在里面。这时周学儒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入火场,过一会,周学儒背着刘汉老爷爷冲出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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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推荐: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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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小说基本上是平铺直叙,在事件的选取和场景的描写,情节的铺排等都可以在改进。姐姐好人有好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问好作者。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4

  • 宁星

    点击量高,至少可以说明作品具有阅读性。小说写得所谓再好,再深刻,再成熟,但没有娱乐性、不好看的,那也是“白搭”。

    2023-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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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部井水

    品读并问候!

    2020-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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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寨龙池

    很熟悉的叙述风格,像极了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样子。不当初海涵。祝创作愉快。

    202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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