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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姐

作者:古月银河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9-10-27   阅读:

  
  说起来十分惭愧,当了几年知青,生产队里分给我的自留地,我却从没去锄一把地、扯一把草。所有的活路都是由张哥一个人操持,有时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留地里种的是什么。不仅如此,刚下乡时因年龄的确太小,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那时,多亏了姐姐教我如何做饭,还常常帮我洗衣服。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有姐姐张哥的帮助照顾,真不敢想象那几年的知青生活会将怎样渡过。
  准侄女婿听完我的故事,忙拿起电话,挨个找当地的村干部,帮我打听姐姐的下落。在问到第三个村干部时,终于有了有关姐姐一家人的信息。原来,姐姐一家十多年前就搬迁到重庆去居住了。巧在那位村干部与姐姐的大孩子中华,也就是我前面所说的大娃儿是同学,仍有通信往来,便要过来了中华的电话号码。
  我试着按号码拨过去,问明了中华确是姐姐的孩子,便问他记不记得当年生产队里有个与他母亲同姓的知青?
  你是舅舅,我记得你!这么多年,没有您的讯息,好想您哦。听到中华叫舅舅,我的意识在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禁不住热泪立即便盈满了眼眶。
  中华说,父亲第一次走出山村,就是陪我回城里;父亲带回来的旧衣裤,帮他们掩盖了光屁股赤露胳膊腿的尴尬和羞涩。尽管现在什么都有了,但那时为有一件遮风挡寒衣物而欢喜的情景,永远都忘不掉。中华还主动介绍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情况,从中华介绍的情况看,姐姐一家过得都佷幸福,我不禁从心底里感到由衷地高兴。
  我问中华妈妈爸爸在哪里,中华说与他住在一起,只是现不在家,约定一会再联系,便挂了电话。
  隔了一小时左右,我又一次拨响了电话,电话一通,话筒传来约为苍老的女性声音,急迫地问是XXX吗,我想应该就是姐姐了,便叫了声姐姐,姐姐在那头也哽咽着叫唤着兄弟。我愧疚地对姐姐说,前些年因为忙工作、忙家庭、忙生活,没时间寻觅姐姐的讯息,待到前两年退休了再去寻觅,却早已物是人非,对不起姐姐一家当年对我的关怀照顾。姐姐说,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好了,只记得当年生产队里来了位知青弟弟,许多年没联系,名字也记不起了;到是张哥一听中华说,便记起了我的名字,和当年的许多往事。我说姐姐您如今也该有七十岁了吧。姐姐说今年69了,明年就70岁了。接着张哥来听电话,我与他互说了分别后这些年各自的经历和生活;不约而同地感概着岁月催人老的沧桑。当年,年少无知的我蹦蹦跳跳着就下乡落了户,如今再续姐弟之缘,我已是花甲之人,而姐姐与张哥也都已是近70的老人了。岁月啊,真的就是无情。
  姐姐说,联系上了不容易,就让侄子中华开车来接我去重庆,大家见个面。我说太麻烦侄子不好,我一定抽个时间去重庆,因现在已记不得当年离开生产队时,是否向姐姐和张哥说了谢谢,今天有了机会,无论如何是要去当面说声谢谢的。
  第二天,我便匆匆地赶到了重庆,在杨家坪打电话告诉中华我已到了,不一会中华开着车来接我。眼前的中华早已不是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闹着玩耍的大娃儿了,已是气宇轩昂、年近五十的企业老总。中华将车停在我身前,问我您是舅舅吗?我说你是中华?中华笑着说,舅舅,我就是中华。我上了车,中华拉着我回家去。车到在天龙滩附近,中华放慢车速,指着街道旁打扫卫生的老人对我说,那就是他父亲。我仔细定神一看,眼前的老人背已有些微驼,身板儿也有些瘦小,但从五官上还依稀能看出张哥当年的模样,便高声招呼着张哥张哥。张哥抬头寻声望过来,看到中华的车,估计应该是猜着是我来了,便急忙向街边走来,我也忙打开车门欲下车,中华连忙说,这里不能停车,告诉张哥到前面街转角。到街转角,没等中华停好车,我急忙下车去,远远看着张哥气喘呼呼地跑来,我紧跑几步迎上去,情不自禁地与他拥抱在一起,惹得过往的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与张哥在街边就兴趣盎然地聊了起来。张哥说,我离开生产队后不久,就改革开放了,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后,他到城里去找过我。那年他送我回城过春节时,记得我们家住的街道叫曙光路;但他不知道那是“文革”破四旧后改的新街名,“文革”结束后,新街名就废弃了,又叫回了以前的老街名;所以,他无从打听到我的下落。再加后来,我调到了另一座城市工作,音讯更无从寻起了。我说几十年来一直未敢忘记当年张哥和姐姐对我的帮助和照顾,就想当面对他们说声谢谢。张哥说,那叫什么帮助照顾呀,当时条件太差,吃不饱也穿不暖,凑合着多喝一碗稀粥而已,算不上什么的;倒是那时,因家里穷,有时走亲戚连条象样的裤子也没有,还向我借过裤子穿呢。还特别感谢那年送我回城,我父亲送了他几件旧衣裤,解了孩子们缺衣短裤的烦愁。不知不觉聊了个多小时,我担心中华的车在街转角停久了会被交警开罚单,便匆匆与张哥告别了。张哥说,请会假回家去陪我。我说不用,我们能再见面就佷高兴了,不能因为陪我,影响了工作。
   重新上车,中华说他父亲还象当年一样,责任心很强,干活从来不请假。中华接父亲进城,本意是让他休息,享受晩年;但父亲闲不惯,偷偷出去应聘过保安、保洁员之类的工作。去年,中华强制父亲休息;结果,父亲闲下来就病了。病好后,父亲又执意要工作,中华无奈,就只好随父亲心愿了。
  告别了张哥,我和中华回到家里。在家里见到了姐姐。当年离开生产队时,姐姐还不到三十岁,尽管已有了三个孩子,仍旧不失靓丽多姿的风彩;如今的一张脸上已爬满了皺纹,雕烙着岁月峥嵘的印痕。我握着她满是茧迹的手掌,想象着岁月对她的磨难,眼角里不禁盈满了热泪。姐姐说,因为年龄关系,过去的许多事情都渐渐地淡忘记不得了,唯有对当年的那个知青弟弟充满了牵挂,没想到几十年了还能让我们姐弟俩再见上面,真是个高兴哦。我说,再当面对她说声感谢,是我几十年来一至藏在心中的宿愿。姐姐摇着头说,既是姐弟了,那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这份真情比亲兄妹还亲,希望我们能从此多走走,彼此都有个挂掂。我连忙点头,说今生得以认拜你这个姐姐真好!说着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潸潸而下……
  中华忙抽出纸巾递给我和姐姐,我和姐姐都渐渐止住泪水,互说起一些当年记得记不得了的生活琐事。
  姐姐说,那时候家里穷,又不准喂猪、羊、鸡、鸭;也不准种瓜果树苗之类的经济作物;说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种了要变“俢”,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决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我的自留地是张哥给耕耘的,张哥便在我的自留地上种上了烟叶。那时,烟叶在集市上能卖上很好的价钱,些许的烟叶收入就可以换来一家人相当一段时间的盐茶醋糖、针头麻线等生活必需品。因为我是知青,上头也不太管知青自留地里种些什么。为张哥种烟叶创造了条件。那些烟叶,帮了姐姐家大忙,为度过那个难熬的年代起到了缓解和松滋的作用。
  姐姐还记得,有一年我的工分值不够,分不回全年的口粮。张哥那时是队里的记分员(生产队共有两个记分员,一个是张哥,一个是副队长兼记分员),我让张哥给我加些工分;但他胆小不敢加,说让大家知道了,自己解释不清。我看张哥不敢,就想办法打副队长的主意。一天晚上,我请副队长喝酒,酒过三巡,请求副队长给加记些工分,好分回全年的口粮。没想到,副队长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副队长让我帮忙给他弄瓶云南白药。那时,云南白药佷紧俏,一般人根本买不上,得有掌管着权力的人批条子,才能买到。可我又不认识那些掌权的人,自然也买不到云南白药。但我又不想副队长答应了的工分,就此泡汤,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可我回城里,找了许多人也没买到。在实在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好动了歪脑筋。托朋友找了个云南白药空瓶子,往里塞了些面粉和粉笔灰,用蜡烛封烙好瓶口,送给了副队长。结果,还真换回了一年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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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沁芳闸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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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一声舅舅,让人忍不住眼眶湿润,把时间拉回到四十年前。那时的作者,还是个连自理都有些困难的毛头小伙,来到农村做知青,有了“姐姐”和姐夫张哥一家人的帮助,才多了很多温暖的回忆。十八岁的生日,生日餐桌上的那份猫肉,姐姐洗的衣服,不管时间如何流失,生活街区可以找不到,那份回忆却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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