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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老槐树

作者:西苑长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9-10-10   阅读:

  
  老宅门前葳蕤中的老槐树,树下杂草连绵,连绵到我生长的小院,树叶洒落,老屋也变成了泥丘,埋藏着我的爱恋。
  每年春节回家拜年,来到这里,冬寒未消,只见这棵老树,矗立在空旷的小胡同里,独木撑天,在明净的天光里,静默着铁塔一般的身姿。让我想起姊妹嬉闹和浪漫,月上西楼和白杨的静思,握着农人劳作的手,像一幅叠影历史的画卷。
  老槐树它何岁高龄?爷爷说:祖宗种下的古物,它送过三百个寒秋,发过三百个春华。岁月压弯了腰,扭曲着,盘旋着,耸肩拱背往上长。冰雹砸过,雷劈过,枝桠低斜,曲折如钩,苍劲似铁,盘龙缠蛇向天空翘首。如一位不为沧桑所屈的古稀老人,行太极,走八卦,歪歪仄仄,脚步有些闪挫,肢体有些僵硬,突筋瘦骨里透析出一种精神,一股力量。
  一身皱裂的老皮,颜色乌黑,背阴处苔迹斑驳,如出土的古年铠甲,护着满身疮痍。老皮脱落很久未痊愈的伤疤,任风雨贯通,让人心疑的是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怪石,七洞八穿,在呜呜怪叫的烈风中巍巍挺立。身上那乌黑的小洞,像荒原惊恐的眼窝,痛彻与刚烈,惊人。
  寒风凛冽,天地玄黄,横空生长,不禁让人想起泰山挺天的陡崖,九寨沟咆哮的瀑布,它穿过时间的隧道,积聚了岁月。大嫂娶进门的时候遇寒冬季节,从它身边幸福地走过,二哥结婚的时候它枝叶茂盛,吹唱班坐在树下,省下了搭棚的篷布。身姿六拃多粗细,冠荫丈余,齐头高处斜分两叉,中间形成一个凹,雨水终年累月从这里储存,真是天造地设的汤盆,日头蒸发干燥后,用手掌拍击轰然如雷鸣。顽童们曾在这树叉盆里燃过火,烧伤了树皮,老树流泪,裂帛般的哭声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全家人的胸膛。第二天一早爷爷跪卧在老树前,嘴怪异的咕哝着,面目仰天,髭须翘楚,涕泪横流,从此一病不起。
  老槐树它也有刻骨铭心的辛酸历史,被风扭裂肢臂,让雷击伤骨骼,伤痕历历在目
  往的前边,细听好像能听到那悲惨的哭声。灾难摧不垮它,在残肢断臂上,一条条嫩黄的枝条又茁壮地生长。在斜峭的春风里,像一位蹒跚的老人,怀抱着子孙向前迈步。
  三月刚过,你看它一身泥土,满目苍凉,肢干倔强翘起,细枝在风中摇动,伸出手掌去抓挠空气和阳光。裂痕的皱纹中,黑色的伤口边,星星点点钻出绿来,如闪闪搓搓的火苗,似明明灭灭的星光,更像顽童闪闪亮亮的眼睛,若大地不屈不挠的精灵。它开始吐华了,肢体上绽出朵朵嫩芽,像一群将要放飞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向远方憧憬。
  春光明媚了我家的小院,老树奇迹般地绿了一亩三分地,爷爷更是奇迹般地重新站起来了,他让孩子们扶到老树前,童颜鹤发,眉开眼笑,像一株迎风而立的还童草。
  一年一年它洗尽铅华,一身仙风道骨,却又无华朴拙,绰绰影姿与晨夕炊烟氤氲在一起,祥和而宁静。它根系壮硕,在土地中延绵百米而不绝,使它有了坚韧的气度。它更有灵性,为它的子孙遮福庇荫,与家人共度时光。我在外工作的日子里,眼前和梦里时常晃动着它的影子,仿佛一种坚韧的力量,附在我生活的岁月里。
  我想这老槐树朴实的灵魂,沉积了岁月的沧桑,凝结着磨难与希冀,最终使生命得到升华。整个的树影环抱着小村,小村的土屋土墙陪伴着家人和村里的人们,青砖红瓦的新房高屋,也在枝叶扶疏间晃动。
  阳春时节,薰风习习,风翻绿浪,家如碧波中一艘飘摇的小船,缓缓地划过岁月。
  2019年10月9日
  
  审核编辑:渭雨轻尘   精华:渭雨轻尘
【编者按】 往期编辑   渭雨轻尘:
家门前的一棵大杨树,屹立的时间越是久远,与人的感情便越发亲近起来,树叶的生发与凋零、枝干的伸展与向上,都与人的感情有了一种有机感应。这还是一棵树吗?不,他其实已经隐隐成为这个家庭,甚至是家族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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