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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桃花红

作者:喻芷楚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9-07-02   阅读:

  
  桑立在镜前刮胡子,往脸上挤了一脸泡沫。他盯着只露漆黑一团的双眼看。这实在是一双再平凡不过的眼睛,勾不起半点想象的空间。他有点唾弃自己,他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再帅气一些,为什么不让他的眼睛一眼看去就可以杀死一个人,当然是女人,再当然是年轻女性。要不为什么这么些年他都老实地窝在这斗方空间,每天只吃着老婆煮的饭?
  说真的,自打和老婆结婚十年来,他就有回到妈妈怀抱的感觉。不同的是妈妈不能给的老婆可以给,他抱着老婆,做他想做的事。他感觉很惬意,他认为他自从结婚后就拥有了整个天下,他再没有别的想法,连一个梦也没了,他的梦好像在结婚那天的同时被梦貘吃掉了。梦貘好像在那天很严肃地警告他,他必须把他的梦给他吃掉,为确保他以后生活美满,于是他没有反抗地将自己的梦交给了梦貘。
  他在老婆为他打理的小窝里日益满足,也日渐从一个帅哥演变成一个大叔。他很满意时间的变化,因为他做爸爸有九个年头了。可是今天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
  镜子里脸上裹着的一团白色泡沫,他再看,好像有人影在晃动,他吓了自己一跳,手一哆嗦,面上微痛,白色泡沫好像成了张生宣,画笔蘸了清水调和了淡曙红,漫漫洇开了一朵淡粉色牡丹似的碗口大花,花里模糊人影则更加成人形。他努力瞪大眼,努力欺上镜子看。他怀疑自己未老先衰,何来眼睛如此模糊不清?他是要去配老花眼镜,还是近视眼镜?总之他看不清花里的人影。
  花里的人影忽然笑起来,笑的声音极好听,他跟着笑声也笑起来,面上花便更加灿烂,他的笑容也更加灿烂,花的颜色也就更红。
  “大叔,你是在想我是谁吗?这么快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哪能不记得?套套妹嘛。啊,不对,不对。”他十分歉意忙道歉说,“抱歉,抱歉,是居委会的靓女妹。”他终于想起来,他奇怪自己怎么会想起套套妹。昨天上午,他受老婆命去居委会体检,老婆说居委会来通知,说给男同胞的福利。他感动居委会的人性关怀,不是他自己都要花钱去医院做体检。
  他开心接受任务。体检完,要出门时,门边一个靓女叫住他。他回转身瞥眼,靓女是个:
  一米五几,扎个小辫,穿个碎花白裙,二十出头样子的女孩子,身材小巧玲珑。漂亮,看起来挺文静。他没出声,只用眼睛询问叫我吗?什么事。
  女孩说:“这里有免费的避孕套,你有需要可以领。”
  还有这种好事?他——桑委实不知道,居委会还有这样的利民服务?现在的居委会真是几回不入得刮目相看。紧跟社会,和谐社会,好!他腹语下了一个好字评,便很是尴尬上前想问怎么领,这当儿有人唤靓妹避孕套发完了,快去仓库再拿些来。靓妹即上前对他甜美一笑,抱歉道:“大叔能麻烦你帮忙一起拿下吗?你有车吗?”
  他再次尴尬,但好像不好拒绝,点头同意。
  开车去仓库的路上,靓妹看他局促模样笑:“大叔,你是第一次来居委会做体检吗?”
  他嗯声说:“居委会体检一向不是女人才有的福利嘛。”
  靓妹说:“以前是,从前年这项福利就恩加男人了。你没接过通知吗?”
  他回:“我向来不管这些,都是老婆在打理这些外事。”
  靓妹撇撇嘴不屑说:“是你瞧不起居委会才是真,看你这些白领总觉自己很了不起,在我们看来还不是一个男人。一张脸,两个眼,一个鼻,一张口,两个耳朵。”
  他不想和她纠缠这样的话题,连应了几声是。到仓库,靓妹让他倒车到仓库门口,她自己则跑去开门。他倒车,从后视镜里看靓妹抱箱的动作,吃力却是极顽强,一脸鳖得通红,像两朵小红玫瑰似的。
  来回两趟,两大箱。他看着,算算两箱避孕套价值也是不菲,舍得花钱。靓妹上车后他这样说。靓妹答,可不是,为了社会和谐,为了大庇天下夫妻恩爱,这是居委会应该做的,这也是我们居委会的梦想。他憋着没笑,只弱弱地问了句,这个套,这个套……
  靓妹看他话没出口,脸已经红到后颈脖了笑说:“你都大叔了,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避孕套吗?什么这个套,这个套?避孕套说出来很难为情吗?它难道不就是拿来给你们用的吗?你用的时候难为情了吗?”
  他面更加红赤了,简直就是要把他烧着,心也同时慌跳起来,好像他要做不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由骂声自己干嘛心慌呢?然后又腹语:这是啥年代?女孩子都这么大胆,把我大叔逼的都贴墙壁了,她怎么可把这个套套根本不当回事?她难道不应该害羞?我他妈真是被社会抛出局了。
  靓妹看他说:“大叔,你想说什么,把刚才的话说完。”
  他镇镇慌乱的心,尽量以无表情的语气说:“我就想问它怎么领?”
  靓妹答,一般随人愿,不会太限制。他心一下子蹦跳起来的欢喜,因为他想到他科室的那些兄弟,这不是正好吗?他们最近接到的一单工程,设计图纸要赶着交设计院过审,兄弟们日夜加班,他这个科长每每只是口头表示感谢,却没一点实际行动。此刻拿十来盒套套不是问题,正可解决问题。他想的眼睛眉毛都要乐开花,可他仍然是大叔的庄重态。他带着这份庄重到居委会,下车帮靓妹搬避孕套箱,刚搬出车,树上掉下一朵花,重重砸在他头顶。
  镜子前,他不由手又哆嗦了一下,脸上的泡沫殷红加深。他见整个镜子都红了,仿佛三月里的桃花一下被笔饱蘸了曙红尽情点染,铺天盖地。可他妈的为什么广州这破地方三月里没有桃花,见不到桃花飞?只有木棉花?毫无美感,作自由落体地砸在我头上,我真痛啊。他对着镜子抱屈,愤恨,如果不是那朵木棉花,让我闻到中药的苦味似的,我敢说我会再停留一会,会自己慢慢拿上十盒,可是套套妹手脚太麻利,一下就塞给我一袋,我不得不马上走,我没有耽搁下去的理由。如果是桃花?我可以留下来小以欣赏,看桃花飞的样子,套套妹也许又会和我说上一些什么?呃,说什么呢?他思索一阵,却突然害怕起来。
  “我是想再见她吗?见套套妹?”他又吓了自己一跳,手又不自然哆嗦了下。他盯着镜子越来越红,桃花的颜色也就越来越红,转成深紫红,碗口大的红牡丹早不知去哪里了。他追寻着桃花红,想以什么方式再去居委会,什么借口再见套套妹,想梦貘是不是不小心把他的梦吐出来时,桃花就从镜子里飞出来……。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精华: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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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人常说贫贱不移,富贵不淫,主人公桑立大概是因为日子太安逸了,反而生出了一些不安分,大白天做起了春梦,大概是当大叔的人不该有的。场景只有镜子前和居委会,却给了想象力和细腻描写以很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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