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合奏】我的奶奶叫落花

作者:沁芳闸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9-07-01   阅读:

  
  在爬上最后一段陡坡后,谭晓一下坐到了地上,重重吐了口气,一阵风吹来立马带走了她大半的暑气。等歇息够了,看着满眼的翠色心情无比之好,于是站起来,对着空谷喊:“好舒服呀!”然后,对着身边的同学丽丽甜甜的笑了。
  谭晓性格外向,却和内向的丽丽成了好友,丽丽的老家在大山里,听丽丽讲景致秀丽,于是她们相约暑假来丽丽的家乡玩。这不,大清早她就把丽丽吵醒,非得拉她来爬昨天到达时看到的山。
  丽丽家在山脚下,昨天傍晚到达时,青山抹着云朵,红彤彤的晚霞和那绿色一映,谭晓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呆呆的说:“云蒸霞蔚、云蒸霞蔚,其它的形容词我现在真想不出来,丽丽呀丽丽,真的太美了。”又遗憾的看了看丽丽,摇了摇头说:“丽丽,你的家很美,可是你为什么取这样大众化的名字,可惜了这好模好样的。”丽丽白了她一眼,“你的晓字也不见得有多好。”然后,俩个人笑着扭打成一团。
  “咦,丽丽你看,这山顶上还有人家。”她指着不远的一处小房子。丽丽朝那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哦,那是我婶婶家。说起来,也是很远的亲戚了,可婶婶待我们很好。小时候,上山玩只要婶婶在必拿好多好吃的给我们。那时候,婶婶还是大学生,现在都成了大学老师了,每年暑假依然会回到这里看望她的奶奶。奶奶年纪大了,婶婶本来想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可奶奶说这里才是她的家是世上顶好顶好的地方。”突然,丽丽的放低了声音,有些神秘的说道:“你说我的名字太大众,这位老奶奶的名字就挺有意的,叫落花。”
  丽丽见谭晓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应了个哦,便摇了摇她:“你傻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回过神来:“你看,这家背靠山崖,往下望就是一片盆地、精气内收,一位老奶奶的名字都这样富有意。我在想,这家必定不凡。”“有眼光”,丽丽佩服地说:“他家祖上可是在上海开银行的,落花奶奶的妈妈,她的人生在我们村里也是一部传奇。”
  落花奶奶的妈叫什么名字,已然无从知晓,但有次回家落轿时村里人听到她家嬷嬷喊了她声“平姑娘”,我们且唤她做平姑娘吧。
  平姑娘长到十五六岁上,当真是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孙家大少爷。别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她不同,一定要自己偷偷相看过,满意了才嫁。孙少爷出过国留过洋,平姑娘读的却是私塾,相比他有些激进的想法平姑娘就保守的多,两个人说不上多恩爱但也厮抬厮敬的。孙家在上海开着家钱庄,新婚没多久平姑娘便跟着夫婿去了上海,只是半年后忽然回来了,在回了趟娘家后就住进了孙家,这之后就很少露面,也不见孙少爷回来。村镇里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说平姑娘是被孙少抛弃了。
  孙家人多口杂,不久后关于平姑娘的事便有了大致轮廓。据孙家帮工绘声绘色地讲,啊哟,这大少奶奶的心呀可真大,大少爷在外面勾搭上了一个女学生,她不吵也不闹的就回来了。也没见她有多伤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对我们也是和颜悦色的,甚少扯上旁人发脾气。一般此时,讲的人还会不屑的瘪瘪嘴,那女学生有什么好,妖妖娆娆的,听说脾气还大的很,经常掺合大少爷的事,时不时的还吵架拌嘴,可大少爷偏好这一口,说叫什么平等。现在有些女孩子真是脸皮够厚,打着恋爱自由平等的旗号,做妾也做的安然舒适。唉,这世道,我是看不懂了。我们大少奶奶劝过一次,可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后来见孩子都有了,索性离开上海回来了。幸好只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如果是个儿子,这叫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最好,她能长长久久的留在我们孙家,也是一家子的福气。
  平姑娘果然长长久久的留在了孙家,以大少奶奶的身份帮着婆母打理一大家子的俗务,怜贫恤老的也得了一些称赞,到后来更是称颂声一片。起初每到年底,凡是在孙家做工的,家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都能得到一套棉衣和一块肉,这大过年的桌上有肉身上有新衣,摸着这又软又厚实的带着棉花香的衣服,老人家免不了絮絮叨叨的叮嘱儿子好好帮孙家干活。后来,见发的差不多了,衣服就换成了一块大洋。更有那家贫的,快到年底时日子过的苦哈哈的,清早起来见门边有一块大洋,开心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后来慢慢打听,才知道是孙家大少奶奶昨晚亲自从门逢里塞进来的,倒头跪在门边拜上了,有些有心的在拜观音时请菩萨保佑孙少奶奶长命百岁。
  就在平姑娘的日子过的平淡又风生水起的时候,孙少爷拖着病体回家了。原来那要求平等的女学生又和一位男生搞在了一起,还私自拿钱去资助男生,他知道后俩人大吵一架。而那女学生在被孙少爷打了一个巴掌后,抱着孩子席卷了能带走的所有钱财跑了。据说那小小女孩长的玉雪可爱,孙少爷很是宠爱,派了人四处打听四处去找,可突然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不见了。为此,他大病一场,起初只是着了些凉,后来竟越咳越厉害,去看了西医好了些,下人怕担干系,直接送回了老家。
  这平姑娘也是个妙人,妙就妙在本是个清高的,离开的时候是那样的绝决,好像准备一辈子守活寡似的。大家都以为还得劝和劝和,谁知她竟如无事人一般,端茶倒水、伺候汤药,做的很是平常,不象很久没见,倒象是日日相见的老夫妻似的。
  在很久很久以后,落花和夫婿拌嘴回娘家,问她为什么爹爹如此待你,你却一点不怨。她淡淡的笑了笑说:“如何不怨,可既来之则安之,婚前我自己相看过,既然选了认了,就好好过日子。现在是他为难的时候,我不能再发难,何况你爹他不是个坏人,这个我有把握,只是一时受迷惑罢了。我自己决定的事情,不想让他觉得欠我的。身体好了,他还想着回去就让他回去。”说这话的时候,平姑娘已近不惑,可依然丰神俊朗、顾盼生姿,那时这对老夫老妻俩好的蜜里调油,明明俩个人年纪相加已过一百,可就像刚刚谈恋爱的姑娘小伙,一时谁也离不开谁。
  谭晓正听的入神,发现丽丽竟然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好久。她忍不住摇了摇丽丽的胳膊,“后来,怎么样了,啊,你说呀,真是让人急死了,哪有故事讲一半。”“完了呀,他们很好了呀,还有啥故事可讲的。”丽丽不咸不淡的说道,看着谭晓捉急她很开心。
  “我觉得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规范、表面冷静内心柔软而温暖,只是孙少爷受了些先进思想,才致二人性格不合而分开。最终孙少爷与平姑娘渐渐走进,俩个人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哪怕静静坐着一声不响的也开心,搞得婆婆颇有些言语,总觉夫妻太好会影响男人的事业。但孙少爷越来越精明豁达,家族事业经营的有声有色,俩夫妻几乎成了我们这里的典范。也无事可讲了。”
  “啊,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分析婚姻了,我也觉得俩个人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肯定价值观一致,生活哪怕再平淡再折磨人,有了可以开解的人,可以依靠的人,那才叫天长地久,不负此生。”
  “对,那就叫,人在身畔、如沐春光。呵呵,这故事呀说完了也完了,说没完也没完,快要说到我们的落花奶奶了。”
  过了段时日,孙家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只是那小女孩听了母亲的话对父亲拒绝的很,起初孙少还特别热络,可后来在平姑娘生了二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也渐渐的放开手了。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国家落实政策把孙家在上海的房子还了回来。落花想着她还有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说:“这财产姐姐也应该有份,不然辜负了母亲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养。活在世间,谁都不容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怎样把犯的错弥补到最小,是我们一辈子都要修的功课呀。”其他人可不怎么想,思之再三,由婶婶和她另一个儿子陪着,三人来到上海,敲开了那家的门。
  开门的是和婶婶差不多大的女人,依稀有着孙少的轮廓。她没有把门全打开,在半掩的门里面,她看着像极了孙少的落花,淡淡的道:“你们有什么事。”落花奶奶平静地说:“我想来看看我姐姐。”这里,从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乡下人,几个乡下的亲戚。”说完,她转头对着落花说:“我妈已经走了,家里太小。”说完,呯的一声响就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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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爬山爬山爬到落花奶奶家,引出这一家的前因后果来。叫落花的奶奶一生平淡幸福,而上一辈希望平安顺遂的姑娘却跌宕起伏得很。只是难得的平姑娘那份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宽仁律己,才使得一家子运道自如,虽有起伏却常得宁静安稳。好看的故事,隐藏着不一般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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