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我们不知道厂长的生日
而我们厂长的生日常埋在他心里
风风雨雨迷蒙不了他清醒的记忆
冰雪霜雹封锁不住他的心曲
厂长记不清哪天是他的生日
只记得工厂破烂不堪曾有的叹息
和职工满面愁容满腹委屈
只记得上级领导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
和上任一年工厂的扬眉吐气

时代的重赋职工的心愿如巨型冲压机
冲撞着他痛苦的思索和成功的企欲
挤压着他瘦小身躯和冲出困境的毅力
厂长不知道他的生日吗
他的生日淹没在繁忙工作的沼泽里
他的生日遗忘在工厂崛起的热潮里
他只知道自己是共产党员人民公仆
只知道工人是工厂的主人是救世主是上帝

新官上任的他不只烧了三把火
他是一支不熄灭的火炬
冬天 为职工送去温暖 照亮冻僵的道路
夏天 为职工烧绿豆水 煮沸高昂的干劲和情绪
我们工厂就是一片果园 一片庄家
从此 解冻了 发绿了 开花了
不到收获季节就长出年终红红火火的诱惑
刚到秋季就结满明年夏季丰硕累累的果实

刚迈入不惑之年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有时竟变得婆婆妈妈唠唠叨叨
明天是谁的生日 后天是谁的生日
大后天又是谁的生日
俨然像孝敬长辈的儿媳 俨然若关心子女的父母
俨然如体贴同胞手足的兄妹
星期天节假日妻子儿女的生日
全被挤至九霄云外了 当然
他的生日也被挤得昏昏迷迷

风雨哗哗打响办公桌上电话铃
敲响挂钟十时和漆黑的夜
厂长还没回家 今天是他的生日
妻子催问得连玻璃窗也淌下泪水
为登门祝贺职工 他正跋涉在寒风呼啸的雨夜里

我们不知道厂长的生日
他曾告诉我们 党的诞辰日就是他的生日
于是 我和值班工友商定 欠厂长的生日债一定要还
我紧握话筒如紧握厂长妻冰凉颤抖的手
等七月一日那天 我们将还厂长——
一个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的
生日
——载《绿灯》杂志 1991年7月荣获中国作家协会河南分会，河南省电视台，河南日报社，大河诗刊社，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纪念中国共产党诞辰七十周年诗歌朗诵会征文优秀作品奖（未设一二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