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三年。他仍如困兽般阒寂
越来越沉默的性格扑灭零星的语言
他厌倦了陈述、咆哮或是倾诉
这菲薄的小人间,容易滋生蛊惑人心的喝彩
他一再提醒自己勿入雷区,就是远行
也宜独驾兰舟,在更深层的海域
垂钓那尾斑驳的自己
◆他说
现在,把耳朵侧过来些
让沉睡的梦再苏醒一次
可以再近些,看语言长出手足
用脊梁骨敲打那枚治愈失明的火种
盲者是上帝遗忘的弃婴
无药可医。圣经上曾出现这样的选择:
“星辰如果黯淡,至亲的爱人和
亮如白昼的眼,你选择带走哪个”
他不语,只在灯下赶制一袭嫁衣
风声是泄露答复的始作俑者:
“如若遇到一位衣着合身的女子
她是我的眼,我愿将一生典当!”
◆何以为家
母亲节的简讯,引来
阴晴不定的情绪
窗外的声响,起伏不定
零点时刻,一枚影子在榻上
辗转不安。企图从昨天抵达今天
或者从药罐里滤掉想念的隐疾
完成重逢
我端坐在梦的边缘
一不小心,想起先天聋哑的外婆
那些筋骨苍劲的手语,每一遍
都刺痛眼睛
◆一字灯谜
正月,元宵节。一蛇妖
不练蹴鞠,自画里潜逃,
凌晨顺利抵达江南
刚上岸,便用有限的盘缠收买人皮和胭脂
她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画皮、描眉、着三寸金莲鞋
但始终无法安置一颗人心
本以为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她忘了
她生性偏寒,不宜见光
刚一说话,便泄露了天生口吃的
秘密。一个踉跄
她撞破最后一盏灯谜——
七夕一相逢,为时晚矣
一书生冥思苦想,对着横梁上灵符扣押的
一具蛇皮。叹道:“此解为:死!
多么苍凉的宿命”
◆醉后的基督信徒
很久了。他一直在黑夜里为日落守孝
嗜酒,吃烟,磨牙
然后疯癫地数落上帝
他不信基督,但钟爱圣经,他一直偏信:
梵文里潜藏的戒律,是神的圣谕
他很是忌讳耶稣无衣蔽体的贞操。他一再提及
流蛮民族,是上古世纪留下的痢疾——
传染性极强,且无药可医
至于在显示屏上摇摆的吊带少女
眼影、唇迹、脊背上妖娆的红蝴蝶
是食人蛇进化成妖,罪孽烙上的
胎记
他频繁地饮酒,壮胆。酡红的酒气在脸上
开花。他只是感觉一阵胀痛
黑屋子空间密闭,他的呼吸
一阵比一阵急促。影子走进空镜子
沸腾的血气如同一头猛兽
哑言失色,他故作嘘状:
“勿与妖精对视,毒气已蔓延至耳根
就一会,已面目全非”
◆戏里人生
这个冬天
她继续在一骑马背上,重返清朝
九九八十一级的台阶没能结束她的梦魇
三天三夜的长眠,让她在破晓时辰,复活
她始终感觉自己端坐在轻薄可计的浮冰之上
切割命运——唯有恰到好处地五五分成
她才能占据平衡点,如不然
波浪的每一次倾斜
都足以毙命
◆片尾字幕
剧情稍微明朗,人群就开始疏离
继而散场。导演和主角拒绝剧透,临危不乱
“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的倒影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我们”
这样的台词显然比谢幕更能让我们心安
亲爱,就算日子在反复的折叠中析出
褶皱,请确信:在距离两颗心520mm的断点处
每一天的13:14,有我给你的怀抱
抵达全世界的温暖
注:“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的倒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我们”引自唐河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