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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饭点滴

作者:笑君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8-12-14   阅读:

  
  
  今日早餐,两碗稀饭吃罢,不仅心里吃得热乎乎的,感觉周身都要出汗了。这就是秋冬季吃稀饭的好处,能开胃、健脾,更能将身上的寒气驱除,岂不快哉!
  忽然,想起几十年前的事了。
  小时候,我生活在温饱还没能解决的农村,能够吃上稀饭,算是不错的家庭了。但是,那时的稀饭,真的很稀,可谓名副其实。
  我十多岁的时候,就会煮稀饭了。不是我聪明,是我们兄妹太想吃那稠一点的稀饭。本来,煮饭是我妈的事。她的一日三餐,以稀的为主。早上是山芋稀饭,中午是面条,晚上是穷对付。山芋稀饭,几乎看不到米,都是山芋,都是水。没有山芋时,偶尔也煮一两次白米稀饭,可是能数得着米粒,我们几个孩子,每人都能喝上几大碗,肚子涨得像个鼓,一两个小时后,几泡尿就尿了个干干净净。
  我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吃上一碗很稠很稠的稀饭就好了。于是,我就跟妈说:“妈,早饭我来煮吧。”
  我是想着,我煮饭,我做主的梦哩!
  妈没当回事,以为我瞎说。过了几天,我又跟妈说了一次。我妈认真了,说:“你会?”
  我说:“会,你煮饭,我都看过,记着哩。”
  我妈正是忙不过来,需要帮手的时候,就同意了。第二天,我上岗了,还是煮山芋稀饭。我妈舀米的缸子很小,最多只能装二两米。她每天只舀一缸米,我舀了两缸米,山芋还是那些山芋,水还是那些水。煮熟后的稀饭,味道大不一样,米粒多了,米的味道当然也就浓了一些。
  “米搁多了,明天少些。”一开锅,我妈就感觉到了,只是提醒我,并没有批评我。弟弟妹妹们吃得开心,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我在和妈斗智斗勇。
  就这样,一连多少天,都这样干。但是,米没敢再增加,我怕欲速则不达。因为,我真正要的,是想吃上没有山芋的稀饭。所以,我每天都去检查山芋,盼着山芋早点没了。
  那几年,也不知怎么了,稻子、麦子收成不好,山芋却果实累累,每家都收获多多。我家的窖子填满了,连床底下都堆得严严实实。
  再多的东西,也架不住五六口人的吞噬,过年后没多少日子,山芋终于被我们给消灭了。我想,这回能够吃上真正的白米稀饭了。
  然而,我妈棋高一着,她又将架在房梁上的一袋山芋干给揪了下来。呵呵,这事我给忘了,去年秋天山芋入窖时,我家也切了不少山芋片,晒干后收了起来,就是为了防备今天的。我傻了,空欢喜了一场。
  山芋干稀饭,跟山芋稀饭差不多,烧煮方法都是一样的,只是吃着的感觉没有吃山芋那么香。但是,这东西抵饿,吃饱了,一个上午,甚至一天都不知道饿。不过,这东西再厉害,也只能维持一个多月,终于又吃完了。
  那天早上,我拿着装山芋的空口袋给妈看。妈半天没说话,只是转身去了房里。眼下,正是春三月,青黄不接之季,却又是天长、活多之时。我家干活的人只有我妈一位,可吃饭的人到有五六个,且又是长身体、能吃的小仔子们,妈发愁是一定的。山芋吃完了,山芋干也吃完了,米呢?只有半桶了,若是放开了吃,最多十天,全家就只能喝西北风。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妈从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半大的吃饭的碗,碗里装着平平的一碗米。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碗交到了我的手上,转身出去了。
  那年,我己是十二岁的少年了,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但我并未能懂得多少事,更没有全部明白妈的忧愁是什么。
  拿到了米,而且不是那个小缸子装的一缸米,是一碗米,我立马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终于可以吃上真正的稀饭了。我虽没有煮过什么都不加的稀饭,但凭直觉,这一小碗米要煮成半锅稀饭……我没有考虑其他的,只想吃上好一的稀饭,等妈走远了,又去舀了半碗米。我把米淘洗干净,放到锅里,放了小半锅的水,盖上锅盖。忽然,觉得不妥,揭开锅盖,又向锅里加了一瓢水,再重新盖上锅盖。
  平时,我家做饭都是烧稻草,那种东西煮一锅稀饭,要很大的量,而且火不烈,煮出来的稀饭不香。今天,我改烧牛糞。牛糞是夏天的时候,将牛拉出来的屎,一坨一坨的贴到墙上,让太阳晒干了,再抠下来收藏着,随时可以用。
  我立刻去后院的柴房里,取了一篮子的牛糞饼。先用稻草点火,火烧旺了,放上牛粪饼,并架起来,待牛糞饼烧着了,再将底下的稻草灰掏到炉底下的火沟里,让气流通畅,牛糞饼的火便旺了起来。才开始,火烧的越旺越好,待稀饭烧开了,将火压小,让火形成慢烧之势。同时,将锅盖挪开一些,沸腾的热气直往上冲,汤在锅内翻腾。就这样,小火漫炖,到一定时候,稀饭渐渐粘稠,便好了,这就是有名的牛糞烧稀饭。
  我坐在灶堂里,一边看着牛粪饼的火苗,一边听着锅里的动静。锅里有咕嘟、咕嘟声了,便揭开锅盖,用盛稀饭的大勺子,在锅里搂几下,防止米结底。其实,只要火不大,米又这么少,此举多余。可是,我太想闻那稀饭在烧的过程中喷出来的香味了,感觉比吃肉都舒服。
  稀饭煮好了,弟弟妹妹们一个个手里拿着碗,站在边上不走,立马要吃,根本不管才熟的稀饭有多烫,也不管妈下地干活还没回来。
  我站在灶台前,就像一个威严的将军,挡着,让他们的欲望暂时不能实现。
  妈回来了,看到这样的情形,什么也没说,来到灶台边,拿起大勺子,说:“来吧!”
  五岁的弟弟最先将碗伸到妈的跟前,妈没有盛稀饭,却将大勺子直插到稀饭里面,来回、左右地搂了几下,再舀起一勺子。只见,勺子里虽说是稀饭,但看起来大多是白色的汤,有点像牛奶,却又不是牛奶那种状态。
  妈又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是说:“你个小东西,跟我玩心眼!”
  妈给小弟弟盛了一碗,放下勺子,走开了。
  这顿稀饭,严格意义上说,还是稀饭汤。但是,没有山芋,没有山芋干,稀是稀了点,却比我们过去吃的稀饭稠了许多。最起码,一口喝进去,有稀饭的感觉,喝到肚子里,不会晃荡得太厉害,更不会马上就要尿尿。
  几年以后,我出外谋生去了。过着单身汉的日子,早餐多在外面吃,又大都是点心、包子、面条之类的,稀饭几乎与我绝缘。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吃稀饭。
  一九八零年代,我在政府机关工作。每年,我们单位都要抽人下乡蹲点。有一年的冬季,我和一位副局长在一个叫孙集的乡驻下了。
  我们的一日三餐也就安排在乡政府食堂。每天早上,食堂只做一样东西——稀饭。食堂的那口大锅,直径约在一米五以上,有七八十厘米深,是烧煤的。
  当然,这个时候由于水利设施的完备,袁隆平培育出了杂交水稻,中国大多数地区,人民吃饭的问题已基本解决。食堂师傅煮的稀饭,己不再是我当年煮的那种稀饭了。起码,他不用考虑有没有米了。同样是白米稀饭,食堂的稀饭却煮得稀稠分明,满满一锅,够五十多人吃的。
  开锅时,锅的四周很稠,中间却是稀的,最中间的几乎就是米汤。先盛的,可稀,可稠,就看师傅的勺子怎么操作。可是,越盛越稠,锅底里的,就如同糍粑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稠,锅底里也不会结锅巴。
  我和那位副局长W先生,每天都赶早去食堂,为的是能够选择稀饭的稀和稠。我喜欢吃不稀不稠的,能够喝起来最好。W先生喜欢吃稍稀一点的,能够一喝一大口。食堂的师傅还自己制作了一些小菜,比如:咸韭菜、咸白菜、咸萝卜等等。小菜里又放了些嫩酱,很好吃,就是太嫩。
  我们去时,人不多,食堂仅有的一张方桌上,没坐几个人,有位子坐。
  我这人没多大造化,吃饭、办事一样,都是不着急,慢慢的来。开锅不久的稀饭,很烫,一时是吃不得的。我就用筷子先搅它几下,再转着圈吹它几下,待差不多了,再吃。就这样子,一碗稀饭吃下去,也是鼻子尖都出汗,身上的汗虽然还没出来,却像有千万个松针在刺,浑身痒痒。很怪了,这浑身的痒痒一会过去了,满身心都觉着轻松,比洗一次桑拿都舒服。几十年了,这种感觉我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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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千千:
小小的一碗稀饭,记录了作者从几岁到几十岁的生活经历,从少年时抢着熬稀饭,只为了能能稀饭吃得饱一点,和妈妈玩心眼,斗智斗勇,工作时在食堂就着酸菜喝不同的稀饭,身边的人也时升时降,老了为生活简单,清淡为主喝稀饭,这些一一道来,实在是生活的阅历在读者面前一一呈现。写的是粥,道的却是生活,转眼,几十年的生活已在心中沉淀,在回忆中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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