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困觉喽。”男人说着往老马这边走来。“别去。”少妇咬着男人的耳朵一阵嘁嘁喳喳。“什么?你竟然把房间让给一个毫不相关的借宿老头,而叫老公睡牛棚去喝西北风!”男人叫嚣。老马想:好厉害的婆娘,竟然把自已的房间让与我,好让我安然入睡,她才好干那谋财害命的勾当……他睨了一眼痴立一旁的小孩,突然计上心来,哎呀一声直嚷肚痛要上茅厕,小孩不知有诈便指点于他。老马冒着漫天风雨,打摆子般从后门窜到茅厕。这里山中的茅厕脱离住房自成一体,四根竹杆孤零零地支起一个草棚,风雨对窜对过,若遇上风大雨急时,茅厕便嗲声嗲气地扭摆起来。老马看定后头没盯梢的,忙把吊在短裤衩里的三千元买牛钱取出藏入伸手可及的茅草中,做好标记,回转宿处。由于老马先前心悬着钱的安危而胡思乱想,现在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松舒畅,却又感到精疲力竭,渐渐挺不住浓厚的倦意迷糊起来。依稀觉得外面的山风越刮越猛,肆无忌惮地摇撼着老树,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啸着,门窗在大风中猛烈地摇晃,使人觉得小屋似乎就要被卷走;雨大得像一条条鞭子疯狂地抽打着世上的一切和睡梦中的老马。
老马醒来时天已放亮,风雨经过一夜的折腾好像也疲倦了似的,轻风吹得细雨袅袅如烟。老马穿好衣服准备告别主人,但屋内空无一人。他出了屋欲到茅厕拿所藏的钱,但放眼一看:天啊!险些昏厥。他急急地跑上几步,努力地稳住摇摆的身子。茅厕竟然不见了!唯见漫山遍野的茅草纷纷扬扬,似乎都在朝着他讥笑。老马浑身的血都冷了,这两个该千刀万剐抛油锅的狗崽啊,不惜拆掉茅厕寻着钱席卷着逃了。他的牙帮咬得咯咯响,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却见少妇一家不知几时静立在他面前,她依旧蓬头垢面,藏山雾水般神秘朦胧,浑身湿透在风雨中,衣服不知让什么撕裂了几道口子,那被撕下的布条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风雨中翩翩;捏着一叠濡湿的钞票。她说:“昨夜风大……你上过茅厕,这大概是你的吧。几年前曾有过这样的事。”昨夜风大吹开真情的花,老马似乎明白了一切,急促的呼吸吹得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抖动起来,猛然想起那套质地很好的衣服来,那也许是几年前发生的另一段故事的最好注释。“我这婆娘对老公吼得凶巴巴,对陌生人却胆怯得结巴巴。”男人嘴角似乎牵起一丝讥诮的笑,“老头,我弄不明白,好好的你为何把钱弄丢在茅厕顶上?”老马无言以对,老脸发烧,很窘迫地作深呼吸,这是寒意颇深的深秋,那雨丝儿却带着股温热的气息直透肺腑。
“老头,我们昨儿晌午的事情也该有个解决了。”男人的眼中跳着奇异的火焰,趋身向前。少妇一把拦住他,“我来。”却一动不动如石雕屹立,沉寂片刻,她说:“大爷,你听着,山里人是不可以任意侮辱的。”轻轻的一句却是那么铿锵,老马被击倒了,她的形象连同背后衬托着的大山呼啸着向他直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