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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号病室

苦旅

作者:东篱夕阳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8-05-03   阅读:

    有一种旅行不是游山玩水,去领略别样风土人情;不是天涯海角,去欣赏四方美景品尝一道佳肴的润口享受过程。它是人生的一段苦旅,是逆道路而行的艰难过程,是与阎罗斗智斗勇逃避死亡追命所裹挟着的压力威胁,想要拼命拉住生的希望,是身困医院病床等待判决能否战胜病魔回归正常人生旅途的艰苦旅程。
  人由于病痛的折磨会臥榻医院,整日里伴随着高悬于病床上空的各色液体,让它一瓶瓶一滴滴地经过刺入静脉的针尖流进身体,这些液体进入五脏六腑会尽职尽责各显其能,有的消炎镇痛清澈心肺,有的活血化瘀打通关节,有的补中益气提神醒脑。
  这些进入身体的药液是在与要腐蚀你的肌体收你性命的阎罗斗智斗勇,它们所发挥的作用能有多大就看能否敌过阎罗释放病毒的嚣张气焰及霸道威风有多烈,若能敌过病毒拉住这苦旅不再逆向而行,则能让人重返正常行程而朝前迈进走向常态正轨旅途。
  一日分上下午,液体也是分上下午输入人体,也有晚餐后加班再输几瓶的时候。一日的24小时中,输液会占去趟臥病床无所是事的10小时左右,无聊地看着液体一滴滴的流进身体,会不自主地用心数着,一滴二滴三四五滴,几乎总是很难坚持数完,这不正是平日里失眠时常用的催眠数数法吗,在病中用此法效果更佳数着数着便睡意蒙蒙很快进入了梦乡。因此虽有心愿却一直没能实现想要弄清楚上午的三个小时就仅进入身体的液体有多少滴。
  这是一段毫不情愿的苦旅,没有争辩对象也难因不愿应承而推委;无说理讲情对象也无场所可以申辩申诉;不能由自己决定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不知行程的近与远,不知时间的长与短。
  有人开始了就没有结束,就这样长年累月地奔波爬涉在病困路上;有的人自从踏上此旅途便一直跌跌绊绊地苦苦挨着,直至到旅程尽头,至生命得到了结再没有归来。
  当然,绝大多数人踏上此次苦旅,在医生的治疗下,通过输入身体各色药液在体内的顽强搏击,以及个体的牢固信心坚强意志,能最后斗败阎罗而告别逆旅重返正途。
  与苦旅道别是幸运幸福的,会无限感慨要为重获新生而庆祝,还会重新审视人生,确定身体健康是高于一切的信念,会更加重视生命存在的意义而珍惜当下的过往。
  人生无常,病痛难防,真的无法预料这次病榻一十三天竟落在我这个很难生病人的头上,竟住进了都市二医院呼二8号病室。这一十三天要与陌生的另五位同处一室走一段向后逆行的旅程,过有生已来生命中停驰不前且还是倒行步履受到死亡威胁的日子,过一次永记于心的苦旅。
  一十三天相对于人的一生很短暂,但对于每天与针管液体守着过,仰趟于病床难已动弹的人来说却是慢长的痛苦不自在的,每天不情愿地数着一滴滴药水进入身体从一到十到成千上万,周而复始枯燥无味僚的人无趣到极点,看着朝阳入窗夕阳落寞风来雨去的自由潇洒,正如病友的来来去去,只是被逼无奈而来去时一切皆空,哪有风阿雨阿的潇洒。人其实是固执简单听之任之很随意的,对阎罗要怎样摆布你真的是无能无力,它决定了你去那就得去那是留不住的,哪怕是用尽所有的上等好药,使完最好的医疗器械设备,以及亲人们苦苦地发至肺腑的哀求呼唤它也是定要拉你去的。
  短短一十三天,8号病室六位逆友就去了俩位,一是82岁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老爷子两个儿子白天黑夜轮番在床前照顾守护,大儿话多爸啊爸的整天叫唤着不停地摆着龙门阵,说国家对援朝志愿军出了新政策,有好多优惠补贴,呼唤着他爸要快快好起来,来享受政府新给的福利。大儿抽烟,会常不在床前,老爷子会不时的按响电话,嘟嘟嘟的召唤声,8号病房都听得见,老大会忙冲冲地跑进来解决老爷子急需。老二话少没有龙门阵,会一直守在床前,不时拉拉被子摇摇把手使床斜靠或平放,会不时替老爷子翻翻身捏捏腿,精心的安排好喂完老爷子的三餐后自己才随便简单的吃一些东西。
  一天夜半,听见老爷子说:"房子现在是你妈的,他敢怎样,等我回去就把它过户到你名下",老二急急的声音:"不是要过户到我名下,还是妈的户头,只是给我长久使用权,谁都不能单独决定房子的去向,若要卖房,必须我兄弟俩签字同意,个人无权作主",翻来复去他俩爷子在那里商量讨论了好久。
  改天下午老大把老母亲带进了8号病房,看来老太婆身体也不是怎么好,矮矮的瘦瘦的她进得病房坐了好久,缓过气后才慢慢靠近病床,先接开老头脚头被子捏了捏老头的双脚踝,十根脚指从指尖到指根一根根地轻柔轻捏,还反复用力按了按双脚心的涌泉穴,盖好被子慢慢地朝老头头部走去,嘴里不停的念着你爸很坚强,很聪明的,朝鲜那样激烈凶残的战场你爸都冲过去活着回来了,这点病痛小菜一碟怎难得到他,细声细语的说念象是在激励床上的老伴,也象是在安慰太婆自己这分焦急担心,更象是在念给站在门边的两兄弟。老太婆边说边为老头顺了顺发,轻轻地在老头前额来回抚摸了几下,柔了柔两边的太阳穴,随即底下头亲了亲那尚余太婆手温的额头。
  此刻,大慨老爷子是睡着了,很安静没看见他有动劲也没听见他任何话语,太婆也是不急于要老伴回答什么的,她慢慢地回到来时坐的位子上呆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儿过来扶她离去。
  没有告别也没有眼泪,没有人会猜想到这竟是相濡已沫几十年的一对老夫妻如此平淡简单的最后离别。
  殊不知没过两天两兄弟为老爷子出院与不出院见解上出现分歧,因此而发生大的争执,同室病友及陪伴多人相劝均不见效,老爷子当时已被安顿在推椅上,当再次将老爷子抱上病床时,老爷子两眼发直已气得呼吸困难,急唤来医生加急抢救老爷子终究回不过来就这样去了。
  第二个去了的是132厂89岁的飞机设计工程师,他是一天下午晚些时候推进8号病室的。其女儿说当日上午都推着父亲在院坝晒过太阳,下午觉得父亲卡痰气紧就急急送到医院。
  女儿,儿子媳妇三人一起送老爷子到病房,看来这家是女儿主事,兄弟弟媳都听姐姐的,夫妻不停的答应点着头。女儿谈妥了要请的24小时全陪护工,向护工介绍了老人日常的生活习惯,她干练麻利的安排好一切,包括第二天三人中谁先来要带啥东西来等等一切都有说到,此刻时间也接近午夜23点,三人再一次告诫拜托护工尽心看护老父后离开。
  其时,护工曾几次问询老爷子想喝水不,想吃东西不,并把床摇到老爷子舒服的倾斜度。
  听着护工在与其它陪伴及病友们的闲聊我进入梦乡。
  谁想到被说话声驚醒的时候已是老爷子去了的时候,时间是临晨3点就这么快,我问靠我最近床上的老黄,先前不是多精神的怎么就,老黄说,那是回光返照,我到不知还有此一说,总觉得惋惜得很,生命竟是如此地经不起折腾单薄脆弱,怎么会没有留恋没有不舍没有告诫更没有先知先觉,89年的人生包含多少坎坷曲折成功辉煌,就这么轻易随便的放下去了,能先给点警示多好?
  我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失,原谅人们的干着急,面对着死亡的无奈束手无策。不就是这样吗,去则要去唤不回,生则该生挡不住。此时的我反到慢慢平静安稳了下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二老生命的至此了结,也结束了这段不情愿的苦旅,祝愿二老能在那边走得安好。
  8号病室六人去了二人,剩余四人中一人因社保报销问题要转回当地医院治疗继续他的苦旅,其余三人中李兄第一个康复出院,这李兄是狂热的自驾游爱好者,这次是因支气管发炎咳嗽励害住院。李兄总是来去冲冲,早上会在医生查房前赶到,下午输完液急急而去。说家住华阳,地铁站就在家门口与医院对接,一小时就能回到家方便得很。这次是因为自驾云南腾冲,回返途中天气突变感冒引起支气管发炎,他是这家医院常客,什么心脏搭桥,胆囊切除,等等手术都是在这家医院搞定,现在肚皮上一竖竖的几道拉链(手术印痕)在那摆着,成绩突出收获不小,身体是什么都不好只有胃好,所以输完液必定回家免得亏了这唯一对他好的胃,在家里也才睡得稳吃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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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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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住过一次医院,就像进过一次最好的课堂,有学多了好多关于活着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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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

  • 东篱夕阳

    人生莫测,苦旅多跩,
    重视健康,当为首要。
    谢谢西部井水副主编审搞推荐!

    2018-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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