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小说 > 短篇小说 > 投名状

投名状

作者:西部井水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8-02-25   阅读:

    石头应该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因为他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上学,而他却一整夜在做梦。不过,他梦见的也是上学。一个人在黑幽幽的街道上,被水冲着,又被无形的手推着,往学校走。他不是好学生,所以他实在不想去上学,但无奈还是到了学校门口。当他猛一抬头看见校长的时候,吓得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带来了吗?”校长厉声问道。石头只有哆嗦,说不出来。
  二十中的校长很敬业,每天早上都在学校门口等学生。校长的两只硕大无比的眼珠子像刀子一样刺穿石头的身体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关于投名状的事情,一下子乱阵脚。秃顶的校长,完全像一个秃鹫,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学生。秃鹫是食腐动物,它们在大型猫科动物的餐桌上伺机觅食。按照这种动物的习性,他一定是在窥视学生身体里最容易腐烂的脏器,也就是肠子。石头想,不是因为学生的肠子里有早上胡乱塞进去的牛奶、单词、面包、数学公式和腐朽的理念,而是因为备战中考熬了半夜,疲惫不堪,甚至濒临死亡,都有一些味道,类似尸体的臭味。所以,张校长就特别激动,特别兴奋,在那里翅膀扑楞楞地乱转。
  此刻,石头感觉自己肛门处刺痛异常,像因为大便干燥而肛裂的感觉。他知道校长已经把细长的脖子从他的肛门里伸进了他的腹腔,在掏他的肠子和其他内脏,而且大口大口地吃着。也是此刻,他躺在旱季的非洲草原上,和许多因缺水而死的动物一样,发出惊世骇俗的尸臭。其实,他的肛门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个敞开的大洞,张校长在那里面出出进进,搬运肠子,像搬运黄澄澄、光灿灿的考试成绩。
  他想起前几天的一次盛宴。就在那个宴席上,石头知道了校长爱吃肥肠。石头是从另一个初中转来的。父亲的一个朋友认识当班主任的苏军老师,这样才把他介绍到这个学校里来。转校入学是极不容易的工程,他父亲给校长和那个苏军老师各送了十斤晒干的猪肉和二十贯铜钱,并答应请客吃饭才得到同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送这些,父亲说那是孔子制定的师徒礼,一点都不能少。
  那天,在酒店吃饭的有张校长、班主任苏老师和王伦。校长说王伦是梁山好汉,是他多年黑道上的弟兄。他也看见了,王伦腰里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贼眉鼠眼,总瞅父亲的钱袋。校长大声地对店小二说:“店家,上肥肠!”店小二端上了一大盘热腾腾的肥肠。校长大口地吃着,一边抹着油嘴一边问:“店家,这是猪肠子还是人肠子?”店家赶忙笑脸回道:“校长大人,你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可是正规的店!”张校长冷冷地一笑,道:“什么?正规店?难道正规店就不拿猪肠子哄人了?”店家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说:“岂敢哄人,岂敢哄人!”大家哄堂大笑。
  莫非真是人的肠子?石头听出来了他们话语中的哑谜。店家态度如此暧昧,既不说是人肠子,也不说是猪肠子,那一定是人肠子了。
  石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校长、班主任、梁山英雄和他的父亲都在吃人肠子!他撒腿就往外跑,被父亲一把抓住,摁在椅子上。他明白,一会儿饭菜不够了,也要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当做菜原料。他吓坏了,低头哭泣。
  校长有点不高兴了,道:“哭什么?要好好学习,快到中考了,两个星期之内,给你的班主任交上投名状!要是没有投名状,那你死定了。
  王伦是个粗货,举着酒壶哈哈大笑:“日他奶奶的,张校长那叫不含糊,心狠手辣,天天杀人如麻!
  班主任苏老师长得像一只豺狼,把自己的狡诈和凶狠藏在眼睛的深处。跟在张校长的后面,偶尔露出凶相。他看着石头说:“你,不但要给我交投名状,而且要给你的父亲交投名状!”
  父亲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投名状。”
  这时候石头才明白,自己的父亲早就入强盗伙了!虽然他自己总说自己没文化,狗屁不通。原来,他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白丁,一个虚伪而凶恶的白丁!
  别人都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的父亲参与其中又是为了什么?他给别人打工,他流血流汗,挣得几个铜钱,养活儿子。他明白了,父亲是虚伪的,他要亲自杀了自己的儿子,把尸体交给校长,落一个大义灭亲的投名状,为自己捞一个英雄的美名,好日后参加梁山英雄排座次。
  在那个饭店的酒桌上,他更看透这场有自己的父亲参与的阴谋。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他知道自己将来必然死在这个校长手上,就是眼前的这个钻进他腹腔的校长。
  所以,这个早上,他任凭校长咀嚼自己的肠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这是必须的,必须让校长吃,每个学生都必须让校长掏空了肠子才能进学校去。他站在校长面前,一动不动。也许是校长吃饱了,对他没兴趣了,突然大声呵斥起来:“愣着干吗?你这个没脑子的!”
  天啊,校长竟然竟然知道自己没脑子,他一定是把头伸进自己的脑腔里了。他突然想起,自从老师说了投名状的事,自己似乎几天没吃饭。昨天中午刚端起饭碗,父亲就开始说投名状的事,说若果在学校里第一次测验考不好,他的一切心血都白费了,也无法给列祖列宗和校长交差。并且说他太笨了,简直是满脑子的屎尿。而他一看自己的碗里,天,白生生的全是蛆,屎尿里的蛆。这完全吻合了父亲的论断。
  今天的早餐也没有吃,肚子是很空的,空空的肠子,校长当然不满足,所以就继续往上钻,吃脑髓,可是他脑子里全是屎尿,校长生气了。一切都太悲哀了,自己满脑子屎尿,怎么交投名状呢!
  他的脚步开始蹒跚起来,他吃力地把自己和自己剩余的思想都迈进教室。教师里布满人的味道,他知道这不是好兆头,会招来血腥的食人兽和血腥的天气。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昨天年级测验,咱们班总分是倒数第一,今天班主任一定又要开杀戒了,所有考试不好的都要倒霉了,大家多保重哦,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几个女生就抱头痛哭,几个男生拿出了毕业纪念册,互相赠言。那纪念册上的临别赠言早已经变成了“临别遗言”。石头吃了一惊,原来,杀人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随着钟声,班主任苏老师走进来。他今天的着装很是古怪,脊背后面插着几个旗子和几把刀。他开始讲话,但不像以前那样冠冕堂皇。他今天赤裸裸地讲杀人的事情,从孔夫子的几个弟子的死,一直讲到学校那些莫名失踪的学生。虽然逻辑很混乱,但石头是听出来了,大意思有些学生就是应该被杀的,有些还要继续被养着,等肥了再杀。突然,班主任大声地说:“石头,站起来。”石头感觉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没有肠子,没有脑子,好在还有几根可以竖起来的骨头和纤细而羞涩的肌肉。他努力地扶着自己站起来,像个人一样地站起来。
  班主任道:“你入学两个星期了,昨天是你拿投名状的最后机会。可是你两手空,我这里不能收留你了。你出去吧,叫你的父亲来。”他知道,班主任不想亲自动手,要叫自己的父亲来杀死自己,而他在一旁评价和观赏整个过程,包括场面和细节的直播,落个清高,也有肠子吃,这是早有预谋的。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了教室外面,钻进一个黑暗的角落,并且用手撕下那些墙壁和柱子的厚厚的阴影,把自己掩盖严实,这样,才有安全感。他不敢回家,他不敢跟父亲提起这件事。父亲,已经不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了,是梁山贼人了,他会亲手杀死自己,给头领交投名状。父亲一直抱怨家里切菜的刀子不够锋利,说连一只鸡都杀不死。其实,说杀鸡是幌子或者密语而已,“鸡都杀不死”后面的潜台词就是:“怎么能杀人呢?”那天,父亲真的迫不及待地卖了一把崭新的菜刀,还有几本书籍。此后的几天,父亲总是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有一天,石头半夜苏醒,发现父亲正就着月色,磨刀霍霍。石头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12
  审核编辑:喻芷楚   精华:白玉兰

上一篇: 《 郝婞芙——幸福

下一篇: 《 谁惹她生气了

【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读来真是恐怖,小说通过一个转学的初三孩子对转学另一所中学为主旨,以酒席上校长一句交上投名状为线索,校长的意思是考出一个好成绩,但在一个学习不怎么好的学生来说那无疑登天般难,因为内心害怕做起噩梦,一切都变异起来,邪恶起来,而无疑又是一种对考试唯分论的教育问题,让学生身心疲惫有损学生健康,转学托朋友找人吃饭在借孩子的眼光给予了无情的批评以及校长的情人的不正之风,欣赏,对现实充满讽刺,申请精华?问好西部老师!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