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 陆游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
在天山,身老沧洲。
注:沧洲,水边,古时隐者所居之地。陆游晚年居于绍兴镜湖边的三山。
这是一首词,如果要从“变”字入手,你还真得找准切入点——即那个能体现变化的媒体。
仔细诵读这首词,你不难发现,该词中起关键作用的一个词就是“梦”这个字,抓住这个字,你就可以找到变化了。不是吗?你看,“关河梦断何处”,其实“梦”并非写实,是指对以往生活“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的回忆,是思,是想,是陶醉在自己当年英姿飒爽驰骋疆场的战斗生活之中,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现实生活中不能去做吗?“尘暗旧貂”,表面是写当年作战时穿的貂皮大衣挂久了,已经落满了灰尘,变得暗淡了,实际是说自己已经被搁置很久了,一个“暗”字,语意双关,既写出外在客观之特色,又写出词人内心之凄凉。有什么办法?只得任时光冉荏,“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写出了词人的慨叹与无奈,“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一腔忧愤如火山般喷涌而发。
看到了吧,一个“梦”字,体现了词人梦里梦外的不同心境,梦里回忆当年奋勇杀敌,建功立业的英雄壮举,令人振奋;梦外是壮志难酬的忧愤与无奈。也就是说词人将过去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形象地刻画了一位壮志未酬的满腔忧愤的老将军老英雄的形象。你不仅又要追问,为什么呀?原来是统治者不思北伐,不思光复国土,才导致词人壮志不得施展。这样不但感悟到了词人的形象,同时还能感觉到词人借此形象在批判统治者的苟且偷安。
再如:
江城子·密州出猎 苏轼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
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读完这首词也许你会说,这下不能从“变”入手了吧?哪里能体现出变化来呀?其实也未必然。细读两遍感觉下,你仍然可以发现,有一字可以体现出人物的变化来,你找到了吗?就是那个“狂”字,你信不?“老夫聊发少年狂”,其中“聊”字是说姑且,暂且,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老夫我要姑且发一次少年人的狂,那就有了言外之意了,细想啊,说明什么呀?不就是说在此之前词人从来没发过或者不经常发这样的少年狂吗?难道此前与此后的词人心理一样吗?当然不一样。那词人为什么要发“狂”呢?什么样的“狂”是“少年狂”呢?看吧,“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一身猎装,气宇轩昂,何等威武!一“卷”字,突现出太守率领的队伍,势如磅礴倾涛,何等雄壮!老百姓都出来了,万人空巷,这是一幅什么样声势浩大的狩猎场景啊!词人倍受鼓舞,决心要让大家看看当年孙郎射虎的雄姿!那可真是年轻人般的豪情,气势恢弘,表现出词人壮志踌躇的英雄气概。
这还不够,词人为进一步抒发自己的“少年狂”:出猎之际,痛痛快快喝了一顿酒,意兴正浓,胆气更壮,尽管“老夫”老矣,鬓发斑白,又有什么关系!以“老”衬“狂”,更表现出作者壮心未已的英雄本色。借着酒兴,词人开始畅想,想像之中,朝廷能派遣冯唐一样的使臣,前来召自己回朝,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一片忠君报国之情,昭然若揭。“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天狼”,即喻指辽和西夏。作者以形象的描画,表达了自己渴望一展抱负,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通过“聊发少年狂”的前后变化,我们感受到词人那海雨天风般的壮志豪情,慷慨激愤之意,充分表现了作者的胸襟见识,情感兴趣,希望理想,一波三折,姿态横生,“狂”态毕露,但气象恢弘,充满阳刚之美。一位意气风发、横槊赋诗、挽弓劲射、杀敌报国、刚强威武的狂飙式的老英雄的形象跃然纸上。
不必多言,无论是小说中的人物,还是古典诗词中的人物,都应该站在发展变化的角度去审视,去欣赏,才能够从整体上把握,才不至于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孤立片面地理解,出现差错。当然,这只是笔者的拙见,未必成熟,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