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说点什么呢

作者:秋水寒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8-01-29   阅读:

  
  《儒林外史》开篇从王冕说起,但论真正的开文,该是第二回。文中先道明了故事发生的地名,接着便是时间——成化末年。
  读者一般很容易忽略掉这句话“那是成化末年,正是天下繁富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是成化末年呢?金圣叹在点评《水浒传》的时候说,《水浒传》先从“高俅发迹”讲起,“盖乱自上始”,吴敬梓先生偏要挑成化末年,也是有他的匠心的。因为,正是成化年间,八股文正式定格。二者有同工之妙。所以,才会引来后面无数个让人喜也不是悲也不是的士林故事。
  先说说周进。周进这个人,一出场就给人当头一棒,震惊无比。“头戴一顶旧毡帽,身穿玄色绸直裰,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了,脚下一双大红绸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光这身寒酸相,就知有多可怜,六十多的人了,而且还是个童生,更是添了许多的凄惨悲凉。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刚进学的梅相公还不停挖苦他,说什么“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不揭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把个周进说得“脸上羞的红一块白一块”。再到后文的遇到王举人(王惠),闲谈不说,光说那顿各自的晚饭吧。王惠是鸡、鸭、鱼、肉,堆满春台,而周进只是,一碟老菜叶,一壶热水。更为绝的是,同为士林,前边还在侃侃而谈,一上酒菜,王举人对周进连起码的谦让都没有,让人汗颜呐。
  讥讽若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笔。诙谐之处还未断。第二天,王惠走了,留下了一地的骨头、瓜子皮、鱼刺,周进是“昏头昏脑扫了一早晨”。这样呆头呆脑的一位老童生,落后连坐馆教书都做不成了,失了馆,闲赋在家,柴米无措,生活艰难。得亏遇到一帮生意人,帮他花钱买了个监生的身份,参了考,没料想,居然中了。到后放广东学道,又引出一位人来。
  此人便是范进。范进的清贫可怜如周进一般无疑。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仍然不忘举业科考。作的文章须周进连读三遍,方明其理。并非说范进真的才高八斗、文采斐然,而是乱说一通。如小说后边讲的,范进连苏东坡是谁都不晓得,可见学问如何,一目了然。至于其能够顺利进学,而后中举,完全是凭周进的一己之私,都提前打过招呼的,岂能不中?像后来的范进取荀玫(周进的学生)头名一样,也是周进打招呼之结果罢了。
  范进中举了。身份、地位焕然一新。从前不相干的、时常怒骂他的,都来巴结奉承,生活之境界发生了根本之改变。然而,中举后的范进却做了些什么?打秋风,第一遭也。打秋风就打秋风吧,还闹出人命,闹了个失魂落魄,灰溜溜如丧家之犬被人从城墙上吊下去逃跑。还如,范进装模作样为母守制——吃斋。在人前装得有模有样,却乘人不备,一口将个大虾丸子扒入口中。着实可笑哇。
  再说严贡生。先说下贡生。贡生就是通过某些杂七杂八名目繁多的程序,送入国子监读书的秀才。有乡试落榜的,被录取为乡试副榜;有学业优异考试合格的等等。严贡生,名叫大育,字致中。此人一出场,把自己是吹得天花乱坠。
  先说自己和哪个哪个父母官多么多么亲近,又说高要县的县令汤奉如何如何看重他,更有“实不相瞒,小弟只是一个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寸粟的便宜,所以历来的父母官,都蒙相爱”。脸皮之厚,无人能敌。话还未凉,咱这位严贡生刚吹嘘完自己,紧接着就道出了一出和他自己所说截然不同的戏剧。霸占邻居家的猪,把人打断了腿……后为了和自己的弟媳妇赵氏争夺家产,是不择手段,前后奔波,不辞劳苦,千里迢迢,从广东跑北京。这样的人,用汤知县的话说:“一个做贡生的人,忝列衣冠,不在乡里间做些好事,只管如此骗人,其实可恶。”真乃衣冠禽兽也。
  王德、王仁。这名真好,不愧为忘德忘人。一句“身在黉门,片纸不入公门”,言语之轻,将昔日赵氏待他兄弟二人的情份抛得九霄云外之远。可叹可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读书人为了功名利禄,将最起码的做人都不晓得了。这和匡超人没一点区别。
  匡超人落魄之时,马二先生慷慨解囊相助,潘三救助。当他成了气候,却是没一点功德心。不说什么知恩图报,反而要落井下石——讥讽马二先生——说他的选书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迂腐;作为朋友,潘三下狱,人来邀匡超人同去探监,匡超人却是振振有词,一番“高论”,让人咂舌。
  真如开篇说的“功名富贵无凭据”。以上这几位还是好点的了。至少肚子中还有那么一些文墨,通得一些文章。
  牛浦郎,可是最逗不过的了。这人该算是有书籍记载的典型“文钞公”了。家里穷得连灯都点不起,整晚跑到庙里借光。也不晓得书读得怎么样,品行却是一点都不端庄。趁着和尚不在,偷了和尚收藏的集,偷来后,自己“揣摩”了几篇,觉得可以瞒天过海,便改名牛浦,号布衣,正大光明的冒充起集的作者——牛布衣。有了这层外衣,混在外是恶行累累。若非好心人相救,这位文钞公的小命都会死在他乡。吴敬梓先生写文真是入微细致。牛浦郎被人打了一顿后,扒得赤条条,绑住手脚扔在河岸一粪坑旁,臭气熏天,动也不敢动。被人救了后,还撒谎。可好戏还要连台。牛浦又得了痢疾,一刻也不得停,船上比不得岸上,只好把两胳膊架在船栏杆上,屁股朝外,对着河里,就这样,走一路,拉一路,足足三四天。
  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把我笑得肠子都快翻出来了。吴敬梓先生为什么要对自己笔下的人物作这样一出恶作剧呢?按小说行文故事情节讲,没有这一出,也影响不到小说的。后,自己细细品味了下,作者笔法之高,我就不敢议论了。
  再说说马二先生。马二先生,名静,字纯上,处州人氏,是个廪生(朝廷给发粮米的秀才)。小说里,是由蘧駪夫引出来的。马二先生始终给人一忠厚长者的风范。就是放在现在,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同时也是绝对的好老师。他仗义、诚实,又好君子之行——助匡超人十两银子,送了些书,还勉励其奋发读书;倾囊帮蘧駪夫渡过难关……可他实在是太迂腐了。这样一位忠厚老实的人,被八股举业毒到无可救药了。他列举了历朝举业,认为人生在世,首要任务便是科考。尤其是本朝的八股文,最为精妙。读书人,一旦学会了八股文,要成诗,想赋就赋,若是进了学,中了举,那便是莫大的荣耀。光耀门楣,乃天底下之至孝。八股文和科举考试成了他的唯一,甚至宗教。如马二先生游西湖。眼前之风流景色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去观赏,他的所有无非就是脑中的科举八股和肚中的食物。只有这两样,才是他活着的道理。悲哉,马纯上!
  我读《儒林外史》,对马二先生一直是持有温情的。因为,此人人品学问都是有的。他不像严贡生那样为恶乡里,也不似范进那样假模假样,更不像牛浦郎、匡超人之流。他为书店选书,那是兢兢业业,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不像匡超人选书,六天,点评完了三百多篇文章。所以,我对马二先生的温情是十分的。他不过是受了时代之毒罢了。
  唉!若是时空转换,我若生在那时,我想我会是哪位呢?且不去想它,空惹烦恼。再说一人,就停。
  鲁小姐。《儒林外史》里热衷于八股的大才女。用原文的话说:肚里记得三千余篇,自己作的文章如花团锦簇一般。啧啧,三千余篇,乖乖!《古文观止》区区几百篇,都把我累得半死,才装了那么几十篇,她一女儿家,能将八股文装这么多,诸公你们说,牛不牛?这样一位小姐,却偏偏嫁了一位热衷于当名士的蘧駪夫,把个鲁小姐急得整日以泪洗面。后,蘧駪夫与马二先生的相与,才使鲁小姐高兴起来。后,夜夜督导自己的儿子读书习文章……
  喜也罢,悲也罢,先说这么多吧……
  
  审核编辑:渭雨轻尘   推荐:渭雨轻尘

上一篇: 《 关于猪头肉的风骚

下一篇: 《 我读《诗经》之关雎

【编者按】 往期编辑   渭雨轻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即便读到满头白发,也是在所不辞的。一个人读书的目的,已经决定了他的格局。倘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大人,又何陋之有。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