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占据了这个夜晚（九首）

张守刚

起初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窗外轻手轻脚
像一个小孩的玩笑
当他刚要捂住我的眼睛
铁皮雨棚沉不住气了
弄出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天黑得有些过分
远处的灯光在雨中闪烁
湿漉漉的
把这个夜晚的黑
撩拨得更加真实

这个夜晚垂下眼睑
它不为被占据伤怀
只为自己的多情流泪

耳光

一记巴掌扇在风中
风咧着嘴
逃得远远的
伸出的手孤独无助
只好打在自己脸上
耳光响亮
终于让日子沉不住气

下陷

它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重
那么多歪歪斜斜的脚印
经过它 抵达了更远的地方
道路塌陷 足迹破碎
一群人大惊失色
目光里流出惊恐
另一群人面不改色
心平气和继续行走

路还是在路上
它一直走着行人 车辆
以及尘世的喧嚣
它小小的缺陷
被茫茫人世忽略不计

瓦

抬头看天
被青灰的瓦挡住了更宽的视线
那是周家的屋顶
这时候还看不见炊烟
阳光铺在瓦楞上
写着乡村的寂静

瓦里裹着燃烧的泥土
以及岁月的叹息
它们一片连着一片
把天空无限放大

无边落叶

快三的 慢四的
它们在风中舞蹈
把这个冬日的天空
撑得高高的
这些存旧的老朽的树叶
通过风声告诉人们
这一年几近完结
几近虚无

台阶

移动或者攀爬
行走被嵌进岁月
这些步步上升的台阶
被打磨或雕琢的石头
缓缓步入高处
伸长的颈子
试图看到更多的隐私
足音沉重
喘息的脚步里
回荡着日子
深沉的回音

当时

天光暗淡
这时候的落叶
像一个幽灵一样
窸窸窣窣
它们不知道自己会飘向哪里

大地颤栗
一片落叶触及它的灵魂
太阳铁青着脸
用内心的手
抚摸自己

冷漠

天阴沉 暮霭沉沉中
他垂下眼睑
把脚下的路走成
一团团嶙峋的石头
石头面不改色
一直板着脸孔
它不抬头看天
把自己的手
搭在阴湿的地方
感受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