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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抄本

作者:今音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4-15   阅读:

  
  祥英被两号楼上的阿发抱在怀里的时候,阿发和祥英即将要去东北的两个地方,阿发到生产建设兵团出发的时间定在六月头上,据说那时候东北已经春暖花开了,而祥英出发的时间却定在下个星期三,去的地方却是黑龙江的嘉阴县。阿发没有本事和祥英分到一个地方,所以阿发借出发前的机会加倍的揉着祥英和亲着祥英,祥英让阿发做啥事体眼睛都要看看清爽,窗门上连得窗帘都没有,还有去把房门关关好。阿发讲自己顾不上那么多了,假如真的到了出发的那一天自己再到哪里去寻祥英。祥英啊我的好祥英!阿发嘴巴里全是肉麻的喍吐水,祥英讲阿发阿发侬早上起了刷牙了没有?亲得我有一种想吐的味道。阿发还不去把房门关上,只听板墙有咚的一声响吓了阿发一跳。
  刚才,祥英进门的时候大大方方坐在阿发的床上,看阿发手写的一本薄子,上面写着一个伟人的讲话。边上还有一本,祥英翻开看的时候心跳加快了。她不晓得阿发把门是故意开着的,因为阿发心里有气,阿贵在到农场去之前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长脚出卖的,长脚住在阿发的隔壁,从此以后阿发的阿哥阿贵就再也没有机会,到俱乐部的溜冰场去滑旱冰了,阿贵对阿发说,我把花衬衫留下来给你穿!还有尖头皮鞋你也穿!就穿给隔壁这只骚狐狸精看,气煞伊!祥英讲把门关起来,让她看啥格屁骚精,气煞伊!自己没有男人,只会一个人闷骚。
  长脚其它话没有听到,但这句话长脚却是实实在在偷听得去了,长脚气得浑身发抖,此时,长脚还不晓得无事生非这个道理,因为长脚的文化程度还搭不够。
  阿发甚至还要信誓旦旦为祥英再播一次种,阿发讲假如这次真的一炮命中的话,不论生下来是男是女,小孩的名字就就各取他两个人名字当中的一个字,发祥。发祥和发福的含意差不多少,阿发亲了祥英一口说,我和你两个人都是属于早熟品种。祥英的两只奶子捏在阿发的手里像两只皮球,弄堂里的人背后都喊祥英的绰号馒头,主要意思是讲她在冬天的时候,两只手背上长着的全是冻疮。一到热天,祥英的手背又变得白里透嫩了,完全和冬天是两个样子,所以,祥英恨冬天,但是,东北一年当中有六个月是寒冷天气,祥英说她没有办法,现在都是大势所趋,学校里天天敲锣打鼓表决心,而我却躲到你家搞这种事情,万一学校里晓得了这就要闯祸了。讲到闯祸,阿发就会想起在若干年以前亲哥哥阿贵被隔壁小欣的娘出卖后,被街道分配到上海附近的郊区农场去的。
  阿发曾清楚的记得小欣的娘对小欣说,以后啥人再穿小脚裤子花衬衫,尖头皮鞋翘起来,我就把他送到农场里去锻炼劳动,让太阳把他晒得抹黑!儿子小欣是男孩,在脑后拖了一根小辫子,小欣的娘暗下里讲这根辫子是救命的辫子,和女孩子的辫子不一样。后来,外面人就不喊小欣的名字了,就喊他小辫子。弄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绰号,人家背后喊小欣的娘是长脚。长脚人高肩宽乳房挺,走起路来,一步要顶她老公的两步,老公在一家化学厂上班,不久前才得白血病离开这个世界,住在长脚楼下的瞎子为长脚算了一下命,说长脚的命太硬。命硬了不好,要想办法把它变软,瞎子劝她以后多做善事,不要去多管闲事。
  长脚想起了瞎子对自己的忠告,于是,她把耳朵远离了这道板壁。从前,长脚只要听到外面门响,就喜欢把门拉开一点偷看,长脚的耳朵也尖,她听得出每个人的脚步声音,比如住在后楼的瞎子,欢喜一边上楼一边寻相骂,总归是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脚戏,瞎子会从夜里十点钟一直骂到后半夜三点钟,不晓得在骂点啥。
  当长脚把耳朵竖起来全神贯注在辩析的时候,往往把锅里的菜烧焦,弄得小辫子放学回来开心不起来,老师讲过了经常吃烧焦的菜会生癌的。长脚舍不得把菜倒掉,尽管楼下靠马路口有一只缸摆在那里,那是一只倒锼菜的缸,专们负责收锼菜的是对面楼里阿五的娘。长脚只好自己吃,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吃时感到很苦,一直苦到心里的最底下。但是,长脚现在的心思又好像有点动荡了,她要听听祥英究竟在说些什么话。
  去兵团的名额满了,要去的话只好到东北去插队,插队比到兵团去自由,兵团有人管头管脚,而插队没有人管天管地,要想做啥就做啥。祥英讲自己在上海天天搞专政,搞别人搞惯了,于是要想让别人来搞自己总有点不习惯,所以,祥英选择去黑龙江插队。祥英把嘴送给阿发亲,边亲边对阿发进行训斥,用上海话讲是校路子。假使阿发你在兵团寻了女朋友,我祥英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的话她就要死给阿发看。阿发心里嚇了一跳,闭着眼睛心里在偷着乐,哪有这样的痴女人,爱我爱煞希了!
  阿发准备给祥英点种的时候,阿发的娘正在小菜场朝家走,菜篮子里摆着两条带鱼,半斤肉和六只鸡蛋。娘晓得儿子发育要比一般年纪青的早,就是怕儿子和祥英两个人真好,娘出去买菜的时候,知道祥英在用眼光寻儿子开心,于是阿发喊娘先出去买点菜回来,喊时,阿发朝娘眨眨眼睛,娘只好出去,阿发娘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骂儿子这只小赤佬,人小心不小!楼梯只有一米宽,陡的也蛮凶,走的时候只好一步一步朝下迈,而且要把身体侧过来,一只手还要扶住隔壁人家的板墙,此时,阿发的娘扶着的正是亭子间的门槛,门里有一个男人熟睡着,背朝着阿发的娘。
  阿发的娘晓得这个男人就是瞎子,瞎子怎么没有垫枕头睡?瞎子白天睏够了,夜里出来相骂,跟这样的人家住邻居,天天不太平。阿发的脑子比母亲活络,一看到瞎子不但主动上前扶他,还用苏北话喊他爹爹!接着,就把祖国的大好形势介绍一遍,最后讲自己快出发了!黑龙江!就是江里头全是黑色的龙的那个地方!阿发的一口苏北话纯真而老到,这也是祥英认为阿发比一般人聪明的地方。
  阿发在里弄专政队里认识祥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时候,阿发负责训话,祥英专门做记录,接受训话的人分两排站着,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和代号,从地富反坏右一直到历史反革命,样样都有。如今要分隔一方了,阿发先讲自己的心里不晓得有多少难过啊!祥英讲她也难过,专政来专政去现在专政到自己头上来了!阿发讲这不是专政这是去革命!阿发说现在和祥英两人拥抱着也算革命!祥英点点头表示此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但一想到以后两人见面会越来越少,两个人就默不作声了。一只床也只好发出吱呷吱嘎的响,默默的承受这两个人的离别之苦。
  阿发也不管对面人家是否看得见,只晓得把祥英的身子朝下翻,翻的时候,祥英白白的腰臌上的肉就露出来寸把宽,沿皮带正好是一圈,祥英大大方方的把身上衣服再撩起来一点,阿发见了心里好生喜欢,也不管今后是否能和祥英走到一起,边朝下一路探去。对面人家的窗子这时候都关着,只有西去的太阳在折射着那些紧闭的油漆木窗。对面的楼明显要比阿发的楼高出半米,所以,阿发看对面人家的窗户总是要从仰视的角度出发,祥英讲阿发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真有点吃不消。压得我勒骨痛了,阿发只才稍稍用两手撑着床,问,今天晚上的专政队训话还要去吗?
  祥英读小学的时候曾生过脑膜炎,好像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她讲肯定要去训的,到了外地就肯定被人家训,所以现在要过足念头。去训训白相相!训话一般要等到晚上的汇报会结束才能进行。在弄堂里紧靠4号这户人家的对面墙上,正好是一家工厂的外墙,阿发简单地将白灰刷了一遍后,让一个牛鬼画了一个伟人的头像,由他领着弄堂里的人每天早上和傍晚对着它早请示夜汇报。天天如此。
  祥英想到这里也感到心里蛮刺激的样子,翻身的时候感到面孔火辣辣的,她机警地看着对面人家的窗户,不时想坐起来,结果还是被阿发板倒了,这时候,祥英的面孔又抬了起来,背脊上只感觉阿发的一双手在游滑着,不免感到一阵的痒痒。这时候,阿发也忘了隔壁小欣的娘还没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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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深刻的时代烙印,和浓浓的地方情怀让小说从始至终洋溢着一种亲切的怀旧之感,历史、人生、宿命种种轨迹交织的时候,精彩的故事就悄悄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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