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油画,爱临摹大师的作品,其中莫奈的《花盆里的鲜花》使我着迷,我久久地注视她,忽尔,豁然开朗,原来是那超脱实物形象的神秘的光晕。不是实物是实物上的天光。不久,我把我的这种感觉写进童年记事中。
外面的天地是这样的静。菜园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中午的阳光在豆角架和黄瓜架里投下斑斑的光影。我钻到里面,坐在地上,打开小笼,放出蚱蜢。这儿上面有藤叶的掩映,下面有温湿的草地,中间是一个小生物们喧闹的世界。蚂蚱有草黄色的,有墨绿色的,它们在草丛和菜叶间跳上跳下,一个小蚱蜢伏在草叶上,用前肢梳它的头须。还有一只青色的螳螂蹲在菜叶上一动不动,忽然一只飞蛾落到它前面,它迅速地将小灰蛾钳住,转动起它那三角脑袋啃咬起来。一些青色的、白色的小虫,有的在叶片上蠕动,有的用它的丝缠绕在藤须上,悬挂着,不停地翻卷着身体。有一个灰色的小蜘蛛在豆架间拉起亮晶晶颤悠悠的丝网。蜜蜂儿嗡嗡地叫,蝴蝶儿翩翩地飞。三三两两的甲虫在绿叶间爬行,忽尔发出耀眼的金光,忽尔在幽暗里又现出一颗红珠……我看着,看着,朦胧地觉得自己也化成了一个飞虫,在那缤纷的幻景里游荡……半睡中还闻到野花、蔬菜和瓜果的清香……直到妈妈把我抱回屋去。
印象派画家捕捉浮漾在实物上的天光,利用它的飘渺游移,将平凡的物象染一点光怪陆离,激发读者的想象。
曹雪芹的太虚幻境、和游走于故事中的和尚道士的设计,不仅是一种唯美的装点,这种宿命论的游丝所产生的亦真亦幻的美感,更启发唤醒读者直观把握《红楼梦》的精髓。
还有一个令人深深沉醉的例子是电影《贞妮的肖象》,容我在另外的地方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