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奏】那些花儿,擦肩而过

作者:渭雨轻尘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7-06-02   阅读:

  
  1.腊梅

  在我有限的阅历中,称得上异美的花儿,腊梅是当之无愧的一种。
  十二月末,天寒地冻,门邻家院墙一角,一株腊梅灿然绽放,格外引人注目。院子很小,梅枝便自然而然在伸到墙外。女主人的头发已经花白,想必梅树也很有些年岁了。无数淡黄色的小花,站在黝黑遒曲而又光秃的枝丫上,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但的确创造了一个亮眼的所在。一朵腊梅,如同一颗星星,密密地聚在一起,就成了闪亮的星云。这些寒冬里的花儿,简约到了极致,单层花瓣,极薄、极瘦,每一个花瓣,都像一把瘦削的剑,笔直地伸展,锐利地刺向无边的寒气。
  一天中午,我从梅树下走过,忽然听见熟悉的嗡嗡声,抬头望去,竟然看见几只小小的蜜蜂在花朵间飞舞穿梭。这些小小的精灵,多么勤劳,又是多么敏锐啊。严寒没有挡住腊梅的绽放,也没能挡住蜜蜂的搬运。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嗅到了早春的气息。
  那一树梅花,一下子就成了我的知音。每次从树下经过,都会刻意地看上几眼。一次,在单位加班至深夜,明显地感觉到了疲惫,于是特意在梅树下呆了一会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对花香的感受虽然并不真切,可是体内的浊气却已悄然消散。
  腊梅花期之长,令人惊叹。已经到了新年一月底,满树黄花依然风风火火地盛开。事实上,那些花朵甚至走进了二月!有花开的日子,自然就有凋谢的日子。但腊梅却拒绝凋谢。腊梅不像那些复瓣的花,一片片地零落,而是整朵整朵地栖在地上,并且依然保持着盛开的姿态——那利剑般伸展的花瓣,分明就是铮铮铁骨。

  2.丝瓜花

  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速,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丝瓜花感到陌生。丝瓜花属于乡土,无法登堂入室,城里人得以相见的机缘自然不多。
  家乡的土地上,每户人家的菜园里,丝瓜是最常见的植物。丝瓜不讲究,一爿篱笆、一棵树、一根竹竿,或者一根绳子,都能恰到好处地用上,绿色的藤蔓上每隔一小段便生出柔韧而又灵巧的触须,那些触须仿佛长着眼睛似的,抓住、缠绕、紧握前方一切有形的东西,帮助藤蔓不断向上或向前延伸,主虅上又生发出很多分支,密密麻麻地伸展开去,所以即便只是种下一棵丝瓜,发展到后面也是颇有几分壮观的。
  黄色的丝瓜花掩映在绿色的叶子和藤蔓之间,没有艳丽,没有卑微,朴实大方、生机勃发,虽然不像南瓜花那样丰腴,但比起小巧的豌豆花、蚕豆花、豇豆花、扁豆花来,还是大气多了。丝瓜花开了,各种昆虫的节日也就到了,空气中到处回响着蜜蜂、土蜂们飞行时特有的声音,一派喧闹景象。
  除了槐花,丝瓜花是我吃过的另一种花。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缺衣少食,凡是能够入口的东西,大抵是在劫难逃的。从家乡来到父亲工作的地方,知道了槐花可以和面蒸食。但吃丝瓜花却随意多了,下面条时把丝瓜花放进去,然后随着面条一起出锅。丝瓜花的味道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与槐花相比,我觉得还是要胜出一些。
  远离故土,虽然偶尔还能看见丝瓜花,但已有三十年不曾吃过丝瓜花了,这样想着,仿佛又看见遥远的南方,那竹林环抱的村庄。

  3.蔷薇

  四月末、五月初,每次下班,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沿着那个名叫“山水居”的小区围栏外侧步行回家。在大约五、六十米铁制围栏内侧,无数绿色的蔷薇正在生机勃勃地拔节,这些蔷薇已很有些年头了,轻易地高过了近两米的围栏,顺势簇拥在围栏上面。虽然我非常喜欢绿色,但这些绿色的蔷薇并不能特别吸引我的目光和脚步。
  有风的时候,远远的就闻到了花香。越是走近,花香便越发浓郁。那是一种怎样奢侈而又壮观的场面啊,蔷薇花就那样风风火火地怒放着!“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圣杜甫笔下的那些花儿,就是我眼前这一路恣意燃烧的蔷薇花。最让人惬意的,恰是无风的时候。悠然地踱到蔷薇花旁,无边无际的芬芳迎面涌来,慢慢地做着深呼吸,花香便如同甘泉一般浸透全身,不知不觉之间,自己恍然成了一朵暖阳照耀下的蔷薇花。往往就这样痴痴地呆上好一阵子,方才心旷神怡地离开。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如此这般,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幸福。
  一次上班,看见一位女子左手拿着剪刀,右手中几朵清晨的蔷薇花鲜艳欲滴。于是学她摘了两朵,携至办公室,用一杯清水养之。没想到事与愿违,离枝的花不仅没有给办公室带来香气,而且很快就蔫了。原来,蔷薇花只适合户外的自给自足,不适合室内花瓶清水的给养。不禁自责自己的莽撞了。
  复瓣的蔷薇花,初开时为鲜艳的粉红,慢慢地,红色一点点褪去,到最后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红晕,几近于纯白如雪。花期是短暂的,大约只有两个星期。一场细雨,就换来落红无数。不觉想起黛玉葬花的典故了。五月中旬,当我再次走过那些绿色的蔷薇,已经看不见任何一点亮色了,那千朵万朵娇艳的花儿,仿佛并不曾轰轰烈烈地开过。

  4.石榴花

  我之所以会写到石榴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楼下的一个老太太。
  从五月初开始,石榴花一直在风风火火地绽放。石榴花苞有着厚厚的壳,如同一颗狭长的子弹,一旦破壳而出,便是一朵耀眼的火红。火红的石榴花,很难令人不想到那些盛装的女子,但我确实无法真的将它们与美人相提并论。细心的人们会发现,不管石榴花开得多么狂欢,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只小小的昆虫去靠近它们,原因也许只有一个,就是没有花香。那么石榴花是怎样完成授粉过程的呢?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秘密。
  等到秋天,火红的石榴便会挂满枝头,累累硕果引人神往。别人家的石榴,往往都是很快离开枝头,成为人们口中的美味,但楼下老太太家的石榴却无人问津。老太太独居,已经八十多岁了,满头白发,背驼得厉害。虽然她自己无法上树摘石榴,可是她却并不愿意请邻居帮忙。据说早年有一次别人帮她摘石榴,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于是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肯找人帮忙了。
  老太太家的石榴树,一半在院墙里面,一半在院墙外面。石榴丰收的时节,独一无二的景象便出现了。从金秋直到隆冬腊月,火红的石榴一颗颗无助地坠落、裂开,满腔紫红的颗粒裸露着。老太太并不收拾院墙之外的残局,别人也不好过问,于是乎长久地满地“血污”、惨不忍睹。
  望着那些孤零零悬挂枝头,在寒风里慢慢变成黑色的石榴,我有时会想,如果楼下的老先生依然健在,那么那些丰收的石榴又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回到现实,已经六月初了,那些火红的石榴花,依然在枝头固执地燃烧。
  
  审核编辑:罗军琳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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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罗军琳:
每种花都深得作者的欣赏,有自己的审美理解与观察感悟。因而,它们呈现给读者的也是由内而外的韵味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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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4

  • 落叶半床

    你这合奏都跑到六月里了。
    石榴那么好,被你那楼下的老太太给糟蹋了。蔷薇的花期不算短了,有些花还落不到看就不见了呢。

    2017-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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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渭雨轻尘

      @落叶半床  计划是在五月底的,可想了几次也没动笔,临到月底了,又接二连三琐事缠身,高低进入六月了。

      2017-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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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开心彩虹

    喜欢蔷薇花,是因为它肆无忌惮的绽放在溪畔、路旁,往往密集丛生,满枝灿烂,喜欢那种奔放纯粹的美,看到蔷薇就感觉生活有了奔头。

    2017-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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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渭雨轻尘

      @开心彩虹  是呀,蔷薇花开的时节,真是让人大饱眼福呢。

      2017-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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