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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上的青蛙

作者:庄明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7-05-04   阅读:

  
  1

  这篇文字应该早就有了,若问有多早,还真的说不准,我大致算了一下,怕是要早上十五年吧。
  十五年前的那一年,忽然有了一段闲散的时光,便一个人独居斗室,把自己埋入无边的书海。那一年,当是我的而立之年,可是,在而立之年仍感觉不曾而立的我,在阅读的过程中,竟然对生命产生了诸多的迷茫。这些不期而至的迷茫,一度让我痛苦,甚至,对现实有了深深地绝望。这绝望,基于无法更改的现实,也就是说,眼前的生活,无论怎样梳理,也无法跟过去设想的蓝图联系到一起。于是,在那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我躲在了对过去的追忆里。
  现在想来,那一年,并不是一个适合回首的时机,更别说,我试图采用文字的方式,打算用一支钢笔,准备给过去来一个了断。那一年,我还没有使用电脑,更不知道,在传统纸媒之外,还有一种网络文字,已经开始进入我们的生活。
  油匠这两个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的笔端的。不过,在那一年,我并没有将这篇关于油匠的文字写完。搁笔的原因,是因为对这个人太熟悉了,以至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将他完整地描述出来。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油匠是我一个同学的绰号,似乎从我们认识的那年,我就这样叫他,至于他的真名,平素倒是极少提及的。
  这次,当我在键盘上敲出油匠这两个字时,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篇文字,当然,那个半拉子文稿,应该还在,然而,我并没有找它的意思,既然已经把它遗忘了太久,那么,就继续把它藏着吧。再说,续写十五年前的半拉子文字,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说不定我还得找到当年的那支钢笔,才能找回当初的灵感。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即使能找到那篇文稿,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支钢笔。在十五年不断行走的路上,我已经遗忘了太多的东西,有的可以找回,有的可以弥补,有的则再无一丝痕迹。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彻底忘却当初的钢笔,用尚且灵活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全新的油匠吧。这篇文字,肯定与当初的那篇,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至少,也充满了酒的味道,因为这篇文字,完全是因为喝酒引发的。
  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独酌时,接到了油匠的电话,不用问,油匠又喝多了。多年来,他给我的就是这种印象,不喝酒时,几乎忘了我的存在,但只要一喝酒,只要一喝高,就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上半天。
  而我自己呢,似乎也是这样一种德性,不喝大时,总是想不起油匠这个人,想不起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还有那么一个叫做油匠的同学,一个一生也割舍不掉的朋友。当然,在醉后,我也会给他打电话,也会和他一样,根本不管对方是在午休,还是在凌晨酣睡,非要把对方叫醒,说通醉话才罢休。
  油匠和我,就是如此相近的两个人,所以,在敲打这篇文字时,我竟然有些小小的压力,生怕敲着敲着,就敲到自己的头上了。
  好了,绕了半天,还是把话题敲到油匠头上吧,这篇文字,毕竟是写给他的。至于他看是不看,全在他了。写字的我,就好比一只下蛋的母鸡,这个蛋明明是下给他的,但最终成为谁的口食,却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我只是隐约地感到,油匠看到的希望不大,他不上网,除非我把这篇文字打印出来,拿给他看时,他才会成为我的读者,才能品尝到这个鸡蛋的味道。此刻,我能想象到油匠品尝这个鸡蛋时的表情,看罢,他肯定会把嘴里叼着的香烟呸的一声喷出老远,同时,把手中的文稿抖落得哗哗作响,然后,乜斜着眼睛,冲我喊道:庄癫!你就是这么编排你老哥的?想当年,你老哥的文笔也是呱呱叫,真要写起来,怎么着也要把你的笔杆子给别断了。
  想到这里,我就想笑,油匠这家伙,到死也改不了这份玩痴。那晚,油匠在电话里,劈头就是一番轰炸:“庄癫,你怎么就不能先给我打电话?你怎么就不给我打电话?你多久不给我打电话了?”我强忍住笑,哧溜喝了一口小酒,才慢悠悠地回他:“油匠,你怎么没有耐性呢?你若忍上一会儿,我的电话就噼里啪啦过去了,看不把你吵死?”
  我的话音未落,电话那端便是一阵哈哈的大笑声,从遥远的北京直接撞击着我的耳膜。同时,我似乎闻到了油匠身上散发着的酒香,不用问,这酒香,是北京二锅头的清香,一如我面前的杯子,散发着一样纯正二锅头的气息。每逢独酌,我的酒杯,总是注满了一种酒,这种酒,自然非二锅头莫属。
  油匠与我,就是这样的相似,自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年起,无论是对人对事,还是对酒的认识,我们总是有着一致的态度。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敲打油匠时,不免会产生一些迷惑:我到底是在敲打他呢,还是在敲打自己?
  索性,我且放开手脚,不管是敲打油匠还是庄癫,先把这个蛋下完再说吧。既然我是那只下蛋的母鸡,总不能下蛋给自己吃吧。

  2

  五年前,油匠携嫂夫人来我所居住的山城游玩,一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我私下里唤作小油匠的小朋友。与其说是游玩,不如说是来看我,因为他一来,我自然要设宴招待,三杯酒下肚,油匠就忘了来的目的,只管在醉中仙游了。
  席间,我当然喊他油匠,这一喊,还喊出了问题。嫂子对油匠这个称呼,颇为不解,一个劲问我,庄明,你哥还卖过油?把我问得一脸茫然,忙瞥了一眼油匠,只见他气定神闲,顾自大口饮酒,哪管我在这里暗自为难。关于油匠的来历,我自是心知肚明,但说给嫂子听,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只好用谎话搪塞过去,说,我哥不但卖过油,还卖过酒,他这个老江湖,什么东西没有卖过?
  对于我的解释,嫂子虽半信半疑,但也不便有过多的追问,这毕竟是嫂子和我的第一次见面,即使她仍有疑惑,却也只能将这疑惑装进肚子里。
  这边刚有点冷场,油匠已经叫开了:“庄癫!我现在什么也不卖,我把自己都卖给你嫂子啦。”说完,仰起脖子,就将满满的一杯酒干了。
  在接下来的谈话里,我才知道,油匠赋闲在家,很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段赋闲的日子,对油匠来说,确实来之不易。往昔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终于在结束第一次婚姻之后,逐渐步入了正规。这个大大咧咧狂放不羁的男人,能够安静下来,过居家的平常日子,还多亏了现任嫂夫人的宽容与善良。
  当我问起以后的打算,油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暂时不想做啥,有你嫂子养着,在家相‘妇’教子,也是一件美事。庄癫你说,在咱们同学中间,谁有我这福气?”我笑,故意激将他:“过去那个豪气干云的油匠,一下子变成了家庭妇男,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他哈哈大笑:“那是你小子在嫉妒,我这福气,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享受到的。”
  然而,这种家庭妇男的角色,毕竟不是油匠的专长。大约一年后,他便再次出门打工,一个人跑到了南方。可是,南方这个打工者的天堂,却不是油匠的菜,这个习惯于慢悠悠的活法的大男人,怎能受得了那忙得屁颠屁颠的节奏。时间不长,就打道回府,继续扮演家庭妇男的角色。
  嫂子是教师,有着良好的修养,其贤淑,在我们朋友圈中有口皆碑。可是,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也的确不易。油匠虽然口口声声晒着幸福,但在内心,却是非常的苦闷。
  想想也是,一个男人,当年那个指点江山,洒脱豪迈的油匠,怎能长久屈尊家庭妇男的角色?对他来说,生活本该是另外一种样子的,怎么过着过着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这其中的变化,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玄机?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和油匠早就探讨过的,那一年,当是十四年前的冬天。那一年,也即是我闭关修炼后的第二年。
  在那一年,我的油匠的相遇,纯属偶然。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情了,我在回故乡的间隙,偷空去一个同学那里讨酒喝。同学开着一个轴承店,满屋子都是些油乎乎的轴承。关于这个同学,我在以前的文字里写过,虽着墨不多,却也是一生中最好的弟兄。这个杨姓同学,是当年“三杨一庄”四大酒鬼之一,只要我回故乡,有我在的地方,必少不了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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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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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时间一大段一大段的过去,油匠还是不是那个油匠,“我”在键盘上敲着油匠,也在敲自己。短暂的幸福且迷茫着的时光,像那只荷叶上的青蛙,回不到过去,别无选择地走在路上。当年的轻狂,青春的迷惘,曲折的人生经历,城市和乡村的变迁,变又没变的油匠,酒后的真实和生活中的磨砺,日子一大截一大截地过去,每个人注定还要不停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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