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书呆子,不会洗衣服,不会叠被子,甚至吃饭的时间她也记不住。于是,我们的大班长默默地到了周五,便骑着那辆除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把她和她一大堆脏衣服送到她姐姐家。周一清早又去把她接回学校。他打了饭就放在她抽屉里,等她吃过了再帮她洗碗,把自家的桃子、梨子、西瓜、玉米、酸菜、枇杷等摆得一桌子。
一年后她如愿考上了中专,与班长相隔二地。也许正如她给自己算命说是个这辈子逃不脱感情漩涡的女孩,也许她本生就是个情种,也许是她骨子里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子,他们开元旦晚会的时候,她邀请我去,我隐隐约约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二个学期还没完她被学校开除了。我猜是谈恋爱,可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而我们的班长高中毕业后就当兵到外地了,我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再续情缘呢?
婚后的老公也不知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还是其它的原因,他却在外面找女人,又爱上了赌钱,还动手打她。
再见她时,她已下岗,也离了婚。她告诉我当年被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她换了名字和年龄,隐瞒了她已是高一学生的身份,而到教育局告密的这个人,就是我们班长,因为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他。她说一个人走错了一步就永远无法回头。现在她已经受到惩罚。
我只有默默的祝福她。
鸢尾:热情、适应力强
鸢尾高高大大,白白胖胖,双眼皮,厚嘴唇,头发卷卷的,我说学校不让卷发,她小声的说是天然卷曲。老师把她安排和我同桌,她比我大一岁,谦虚的叫我妹妹多关照,我也顺势叫她姐姐别客气。
她学习很用功,早上第一个起床背书的必定是她,晚上熄灯后点着蜡烛看书的也是她。于是,她成了学生们学习的楷模。
我是上课开小差下课也不加油那一类人,自从和她同桌,我可就惨了。因为她简直就是个管家婆,甚至比我妈还管得宽。
我爱吃零食,上课老师在上面讲,我就在桌下剥瓜子,弄十几粒瓜仁就悄悄塞嘴里。常常剥着剥着瓜子不见了。再或者我把冰棒放在杯子塞到抽屉里,趁老师转过头去在黑板上写字时迅速舔一下,没过一会儿,杯子没了,她用身子堵住她的箱子,我恨恨的瞪她几眼乖乖听课。
我是三脚猫,下课铃一响飞也似的遛出去玩。我坐靠墙壁的位子,她坐在那纹丝不动的块头连苍蝇也挤不过去。我说:让开。她说:不让。我又提高嗓门说:让不让?她照样说:不让!我说:一、二、三!看她没反应,我就踩着凳子跳上桌子飞奔而去,还示威的把脚步声走得啪啪响。气得她脸发红眼发白唇发青,我走出教室好奇的悄悄折转身趴在窗台上看,只见她伏在桌上肩一抖一抖的,哇,被我气哭了!我得意的想下次不敢再这样对我了吧。谁料,没过二天,她又拦我了,烦得我只好说怕你了,我陪你看十分钟书吧,你累不累啊,我反正是考不上大学的人,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吧!她不说话只是发出胜利的微笑。
晚上就寝也是我最兴奋的时候,一大间房子里全是上下铺,同学们洗漱完毕,我的喉咙就开始痒,拉开话闸子:今天,语文老师上课念我的作文,把英语“OK”念成了汉语拼间的“O”和“K”!“轰——”,女同学笑开了花。我接着说:“今天校草经过,我们站成排给他喊一、二、三,结果他一紧张,左脚绊到右脚自已摔跤当场来了个狗啃屎!”“哈哈——”女生又捂着嘴乐,我的嗓门越发宏亮,她来打岔,“睡觉啦。”我不理她,她声音提高,“你是寝室长呢,还带头说话。”我不服气的说:“寝室长又怎么了,就不能说话了吗?明天我辞了让你当,到时你可不要说话啊……”我的声音越来越低,为啥?毕竟理亏心虚啊。
她喜欢练字,什么字贴都有,楷书、宋体、隶书、草体、行书……课间十分钟也不休息练书法,她还极力推荐给我,说以后字写好了人家才看重呢,自己看得也舒服。我不屑一顾的说字写得太好没人赏识也是白写,你看那个屈原,他的才华谁人不知啊却投河了;李清照字词写得好最后还不落得个凄凄戚戚的啊(屈原、李清照是她的偶像)。她硬把字贴放在我桌上,我随手给了前座的男同学,乐得他一天到晚练啊练,自此帮我做作业抄笔记的任务交给他。可是她抢过我的本子撕掉刚才的答案就要我自己做,还振振有理的说是为我好。
有次一个男同学惹了她,她把人家的作业本扔到河里去了;平时骂起人来可是又尖又利又泼辣。同学们背后叫她“母老虎”,说她蛮不讲理,说她的性格象爆竹一点就爆炸。
去她家,她指着那个比我们高个头的男孩子说是她弟弟,满脸的横肉,一脸的凶相。饭后她叫她弟拿银菩萨给我看(以前钉在祖辈们瑶人帽子上、衣服上做装饰用的,小孩子用来避邪的),她弟支支吾吾的半天不动,她眼一瞪她弟犹犹豫豫的拿出来,她一手抢过来递给我。看着他弟眼睛睁得铜铃大我可不敢接,他弟想过来拿,她一耳光劈头盖脸的打去,他弟抱头鼠逃,她抓起门后的扫把就去追,边叫边打,他弟硬是不敢还手,只是低着头护着脸。我看得目瞪口呆!而她爸妈对她也言听计从,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想着我平时逗她生气让她恼怒,我想,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我才敢惹她吧。
一年后我们到了不同的学校,经常收到她的信,她说她喜欢我所以才老是管我,她说我的聪明为什么不放在读书上,她叫我以后要性格好一点,温柔一点才有女人味……我不由得想起她火辣辣、凶巴巴的一面,又想起她柔情似水的另一面,她是魔鬼还是天使呢,至今也未能让我明白。
再后来她终于结婚生子过上了如愿以偿的生活,她依旧逢试必考,学了很多新知识拿了很多证,依然让我佩服。
现在的我生活杂乱得象一团解不散的麻,真希望有时间再让你管管我。
雏菊:娇小玲珑、精灵可爱
那时的我孤僻、冷傲、处于青春叛逆期,自命不凡,自视清高,上课出去买零食,训练时常躲厕所,和同学打赌逃课……她呢,在老师眼里是一个文静、少言的好学生。只有我知道,她骨子里和我一样流着狂放不羁的血液。
我和她每天踏着上课铃声冲进教室,放学占据第一的位置飞快的把班上的女孩子远远的抛在身后。下雨不打伞不披雨衣。
暑假我们在太阳下远航。一骑就是几十公里,沿着国道,顺着省道,或是山路,累了就把车随手一扔,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树丛中,乱石堆,眯着眼睡一觉就回来了。
寒假,我们爬山捡石头,长的、方的、圆的、大的、小的、白的、青的……拿回家用水洗净,起上不同的名字,附在旁边,让人观赏。最惊险的一次,我们在山顶上碰到一条大拇指般的蜈蚣,吓得我们飞也似的滑下山。
闷得慌时,我们还挖几条蚯蚓扯二根竹杆,拿妈妈一卷丝线,讨二个鱼钩,跑到人家鱼塘里钓鱼,到田里去钓青蛙,她家养了只母猫,一下崽就是五六只小猫,我家养了六只狗,钓来的青蛙鱼啊都成了它们的美食,她的猫都要我抱,我家的狗也冲她怀里送。
不论夏天还是冬天烧烤是我们的最爱,每晚鸡翅、牛肉串、豆腐块……来者不拒,最厉害的一次,我们扫了四个摊子,弄得烧烤老板一看我们就媚笑。后来她读大学老向我抱怨那里什么都好就是没烤鸡翅吃!
追她的男孩子为她写情书,盯她的梢,打着不同的旗号去她家接近她父母,甚至陪她老奶奶聊天,送小狗给她养,真是千般讨好万般宠爱。但那女人重在感觉,信在缘分,她可以当面感动得一塌糊涂转身一句不喜欢。追我的男孩子她也不满意,说这个是小白脸,那个是暴发户,她给我挑的最合适的是那个比我小五岁的外省人,她说年龄不是问题,距离不是理由,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但我还是没有勇气放弃工作扔下爹妈不顾一切远嫁他乡,为了这她骂了我多年优柔寡断。而她大学毕业后跟着高一届的师兄双双放弃工作私奔成了同学中的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