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时间调得更浓
明亮的路灯照着
散步的一家人 微醺的男人 补课的孩子
都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阵蛙声突然在我的耳旁响起
仿佛来自苜蓿纠缠的嫩茎
仿佛来自悄悄萌芽的麦畦
仿佛来自渐渐泛黄的油菜田间
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出现
时强时弱 时高时低
这是我久违的田园
已经陌生的田园
我忍不住 久久站在那里听
我的心在这个夜里突然兴奋起来了
在骄傲的城市园林旁边
在喧嚣虚荣的喷泉里
我居然听到春天
听到一只长满厚茧的脚踩进稀泥溅起腥气
听到一朵花蕾在松针下悄悄探出头来
听到白亮的犁铧刺进大地的胸膛 翻起一层一层的土
我听到田园离我很近 城市很远
月亮在天上沉默地看着
那些长着黑色和褐色尾巴的小蝌蚪
是怎样游到这里 悄悄长大
让这个寂寞而沉闷的夜
变成蛙鸣里的田园
它们到来
或许和我们当初离开那片田野一样
都是满怀好奇
都是仓皇逃离
都是艰难成长
都是努力在黑色里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