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思
安顿好温卿,彼得和如玉同时走出马迭尔旅馆,彼得随便说:
“乃木很想走进哈尔滨的上流圈子,他让我引荐去藤野家的晚会,这是一位有教养的军官,战争总是带来苦闷。”
“哎哟,这个年轻人,总算记起自己是个绅士了,这个乃木家族的后代!那次我约他和我和我的阪原一起去赴晚会,他难为情地说,他们有纪律。他可是长官最信任的人。”
“他们的长官?”彼得漫不经心笑着问。
“是的,石井四郎,乃木的同行。也是个医生,药学家。”
“水厂要药学家干啥?”
“卫生呀,防治细菌。”
“噢!这方面的专家多么?他们那?”彼得拿出打火机给如玉点烟。
“不知道,他们不露面,乃木也不说。那次在松花江划船,我问乃木水厂引江水吗?他说‘不’。后来他沉默了许久,从此我再不谈他工作的事。”如玉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忧郁。
“是啊,男人找女人总希望解除他们工作中的疲劳,只想风花雪月。”彼得感叹,分手前他又对如玉说,“有什么消息就过来,我们一起去马迭尔,可怜的温卿。”
“那是自然。”如玉现出一个媚笑。
送如玉上了马车,彼得往家走,一面自语:“救出约翰就跑吧!”回到家,彼得嚼了一点东西,看了看表,距樱花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他疲倦地倒在沙发上。“关键就是那段胶卷,如果约翰遇难,我要亲自把它带出满洲。是的,原想交给温卿,看来,不能,她是一个艺术质的人,太易动情,不能把她拖进来,就让她带着这份真情去活动吧。”
他回忆这两年的经历。回忆他与日本人的几次斗争,感叹着。彼得知道,他画完给满铁这批画的时候,也就是东乡重新给他套上枷锁的时候。为了弄到一些名画,为了通过他,摸清他背后抗日地下组织。东乡不会轻易放过他。彼得仔细盘算着他的计划,不知道师姐惠子回来没有,小嘎鲁放不放假……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厨娘陈婶唤他起来吃饭,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哈尔滨的夜生活开始了。他连忙穿上大衣,说有急事,让陈婶先吃,把剩下的留在厨房里。
乃木
彼得一进樱花的门,老板就走过来告诉他,乃木在等他。嘱咐他别为了上次冒犯他的事和乃木吵架。画家点头。从如玉的谈话中,彼得清楚的认识到了乃木的软肋,武士精神和女人情怀是他的情绪点。而这又紧紧维系在他的门第观念中。他是一个骄傲的世家子弟,却干着肮脏的事。只要谈话触及到这,他定会在感伤中倾吐肺腑。果然……
“画家,”乃木走了过来,“我向你致歉,那一天我酒后失言。”这时娜达莎端着两杯酒走过来。
“谢谢,娜达莎小姐,”乃木现出绅士的样了,“可否加一杯饮料,陪我们小坐?”
娜达莎笑着扭动着腰肢走了。
“没什么,谁都有苦闷的时候。谁让我们赶上战争……”彼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引他诉说衷肠。这时娜达莎回来了,端一杯柠檬汁,坐在彼得身边。
“战争,做为武士,我怎么能反对战争!”乃木以感伤语调吐出此语,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娜达莎把柠檬推给他。
“战争,”彼得喝了一小口,“它使我想起您的家祖,乃木大将,山川草木转荒凉,十里风腥新战场。征马不前人不语,金川城外立斜阳。这不是显示豪气,而是一种胜利者反战的悲悯。请看现在的武士,谁有这样的反思?”
“是啊,是啊,我对自己就有这种悲悯,我算什么……”乃木显示一种疲倦的地无奈。
彼得漫不经心的揶揄说:
“早上我看报,你们把一帮讨饭的修士给抓起来了?”
“他们到水厂来闹事。”
“为啥呢?”娜达莎问。
“一个修士约翰,闯了禁区。自己说是拾粪的,误入。”乃木笑着把柠檬推了回来。娜达莎为他换了杯酒。
“你们认为他是危险分子吗?有什么证据?”娜达莎巧笑。
“军用水厂是重地,这事一定要彻底调查。但是我们不愿这帮人在厂子边上闹,已经交给阪原的宪兵队了。”显然乃木不愿谈及此事。彼得知道了他要的东西便也将话锋一转:
“如玉还责备你,说你只是武士,不是绅士。她和阪原请你去藤野家舞会,你借口纪律不肯去。”彼得笑说。
“你见到如玉,她好吗?”乃木兴奋起来。
“哥给她画像。”娜达莎柔声说。
“噢,何时我定要一睹夫人的芳容。”乃木兴奋起来。
“你随时可以到我的画室去。有机会你可约如玉,我们一起去藤野夫人的晚会。”彼得说。
“当然,尊敬的画家,我以有您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他们握手道别。从这一场随意的谈话中彼得知道约翰无恙,他们还没查到任何证据,他和同伴一起转到了宪兵队。
抄家
他当即去了马迭尔,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温卿。她心里略感宽慰,毕竟有如玉这层关系可直通阪原,而且他是一个贪婪的人。
彼得从乃木的谈话和神情中可见731相当紧张,他们定会对约翰和他周围的人包括方济各会马特维耶夫翻箱倒柜。如果如玉和阪原讲了他和约翰的相识,他,彼得也免不了遭到搜查。
彼得把如玉的画像略加修整,定了稿,又在框架上作了一点伏笔。之后把画室和家里彻底清理了一番。该烧的烧,该藏的藏。第二天他命伊万把如玉的画像送到她府上。接着他把俄侨银行中一部分钱转到他在瑞士银行中的户头上去。同时他又给老家汇了一些钱,给娜达莎和陈婶开了户,转了一笔账。
果然彼得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下午,一伙宪兵闯了进他的画室,从楼上到楼下,从内室到展厅,把彼得的的藏画也翻出来了,但并未带走。显然那受命带队的人,有他特定的目标。彼得的住处――柳芭的家,马特维耶夫的庄园,还有花园路的会馆都被翻了个底朝上。他们把照相机拿走了,但那里面拍的是江边和中央大道的风景,索菲娅教堂,公园和方济各会的小楼。这是彼得和约翰定好的障眼法。
温卿去一家意大利的珠宝店买了一条带钻石的贵重的项链,准备送给如玉。当她返回旅馆时,发现自己的衣物有人动过。这时彼得来看她,告诉她从乃木那听来的情况和几处被抄的消息。他们又分析旅馆的物品被搜查,会是谁呢?旅馆的主人是犹太人,他不会倾向纳粹的盟友日本人。知道她和约翰是夫妻的只有如玉。难道她向丈夫给约翰说了情,引来宪兵队的行动?还是如玉本人不可靠?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秘密可泄,但在彼得和温卿的心里投下了阴影。
约翰被捕如何解救?它触及731绝密的行动会激起怎样的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