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总感觉对不起顾家，原是两家订的亲，李家还赶着顾家，对方家里开了个小诊所，在小镇子上了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了。
　　李家的碧纹和顾家的宁哥，也是青梅竹马了，两个孩子女的太刚强，有主意，男孩子到腼腆，怕羞。所以碧纹有些看不起宁哥，感觉对方不会有大出息，她不要过小镇子的生活，从一天看到了一年，从年头看到了年尾，认识的来来去去都那么几个人。她喜欢外面的世界，自家的表哥就是上海的，每回带来的东西都是新鲜的时尚的，让小姑娘们赞不绝口。她想要是能嫁表哥那样有本事的人就好了，她要做大城市里的人。
　　表嫂身体一直不好，表哥想找一个家里的人帮着照顾，打算的不是碧纹，碧纹年纪在小镇子里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想找的是年近五十的姨妈，可是碧纹却抢了这个差事，说姨妈身体也不太好，背井离乡，去了水土不服，反而帮不得人，还累了人。
　　父母没多想，就同意了。顾家也没话说，宁哥更是不多事的人。他正忙着考学，想要子承父业，但也要多学些西医方面的。婚事也想往后推两年。
　　没想到，这一推出了问题，一年后表嫂过世，碧纹说孩子们离不得她，就不回来了，二年后，表哥来了，说是孩子们和碧纹处得好，她想让碧纹进他家。李家自然不同意，这是哪里的事。好好的姑娘做续弦。就是至亲也不行。何况顾宁要毕业了，大好青年。可是碧纹却坚决嫁表哥，父母终是头痛，最后碧纹自己和顾家挑明了说，顾家自然不会纠缠。
　　此后碧纹做了城里人，极少回来，李家父母感觉丢了面子，也不大理会她。逢年过节到有节礼，都是上海的洋货。
　　碧纹的妹妹素纹比姐姐小五六岁，姐姐的事，成了小镇子的话题，姐姐成了明星人物，家里人却让人指点，她很是气愤。幸而顾家的人，始终没说什么，顾宁回了镇里，也只是在父亲的诊所里忙碌。诊所后来成了小医院，又加了些人。
　　素纹极爱学医，小医院里招人，她跑去报了名，那一天天气极好，阳光灿烂的，和顾宁撞了个满怀，她忙不迭的致歉，原是自己慌张，顾宁有些惊叹，眼前的小姑娘，和碧纹好像，和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如出一人。唯一不同的是素纹朴素，文气了些。而碧纹一向是花枝招展的，走到哪里都要做焦点人物。
　　素纹在小医院里做护士，小护士们都极爱议论顾宁，那是医院的骨干人物，这个小医院能开起来，都是他的能干。顾家老爷现在基本上不太管事了，都是儿子忙碌。
　　素纹耳朵里听多了，自然也有些遗憾，替姐姐遗憾，如此人物，姐姐竟然不喜。偏生喜欢那个油头粉面的大表哥。
　　母亲过寿，姐姐一个人回来，浓妆艳抹的素纹瞧不大上眼，姐姐有些显老了，日子并不轻松，表哥原有两个孩子，她也生了两个，家里只一个做饭的仆人，余下的事，都要她打理。表哥先还事事听她的，这两年也淡了，有时夜不归家，说是忙生意。问的多了，就生气走人。虽不至于动手，却没了当年的好言好语。
　　再看顾宁到多了几分洒脱，几分儒雅。碧纹脸上的神气有些恍然，妹妹的样子到像她三分，若是嫁了顾宁，好似也圆了一个自己的梦。
　　临走前，碧纹和母亲说了想法，李家一直觉得欠了顾家，若能如此，素纹嫁了顾家，也是一件好事。
　　素纹不知道家里大人的行动，两家都在私下操作，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小医院里传了上下都知，她有些茫然，有些暗喜。
　　母亲问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是一直点头，那是顾宁，多少人赞叹的小神医。
　　成亲的时候是秋天，桂花极香，只是有些冷意了，姐姐没回来，只说是天凉了，不好往来跑了，家里孩子多，事也多。
　　素纹想这是命运吗，她的样子自小像姐姐，所以做了姐姐没做成的事，也许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