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组诗)

作者:李绪廷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7-01-02   阅读:

  
  就要在干旱的北方淋漓成
  那些惬意的凉,也就藏在调皮的雨滴里
  再也不肯轻易光顾我的书房
  而沿着墙根搞运输的蚂蚁大军
  时常和藏匿的蟋蟀不期而遇
  一只老鹰,盘旋着舞成黑点
  是不是想用翅膀嫁接云层里的一丝清凉
  
  和酷暑相关联的,是雷暴
  狂风和冰雹。这些好像和我无关
  但与我的父母兄弟有关
  他们一边念着几千年盼雨的民谣
  一边祈祷着风调雨顺
  那些青苗就是他们的孩子啊
  在这田野冒烟的日子里
  我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纠结
  旱和涝就在一袋烟的功夫
  科学这么发达,依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大暑
  
  暴雨的消息从媒体传来
  唯独漏了鲁西。没有惊雷的夏天
  好像没有冰镇的瓶装啤酒
  怎么感觉都不是滋味
  当然,这并不能阻挡季节的更换
  蝉的嘶叫依然烦人
  桑拿天就像顽皮的儿童
  贴在你身上甩不下来
  土润溽暑,大雨时行,腐草为萤
  该来的不一定来,该走的却要按时走
  电话里,父亲的玉米跳着脚地长
  一下子就淹没了我的童年
  
  立秋
  
  这场雨,似乎是要给远嫁的
  夏天沐浴更衣。没有惊雷
  凄切的寒蝉在凉风中怕打着羽翼
  看几片桐叶在枝间嬉闹
  不小心飘落到地面,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在鲁西,真正的秋天还没有到
  一只“老虎”拦在必经的路旁
  在某个中午窜出来,在行人的脸上
  狠狠舔上几口,让晨昏里惬意的人们
  皱着眉头擦干老虎遗留的口水
  
  棉花立了秋,高矮一齐揪。在老家
  此时的母亲喜欢站成一株棉花
  和在玉米地里锄草的父亲
  遥相呼应。母亲总是回头看着地头
  看啊看,时光就会倒流
  地头上嬉闹的少年,就是我和我的兄弟
  几十年了,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
  
  处暑
  
  让我们想象,一只鹰
  盘旋在玉米的头顶,利爪似钩
  一下就撕破了整个夏天
  此时,是它解馋的季节
  鸟雀和野兔,争相成为它美味的三餐
  只是,即将成熟的五谷
  一点都不能掩盖凋零的青春
  绿的变黄,黄的变枯
  萎是一个强悍的词
  一下就击败了太多的绿
  当然,所有这些只能坐在屋里想象
  雨一直下,即将吐絮的棉桃无处躲藏
  冷雨中渐成母亲的愁容
  
  白露
  
  气温骤降,老人身上的衣服
  开始不分季节。一场雨淅沥了几天
  不小心就把燕子的行囊打湿
  因为下雨,我没有机会看到树叶上
  应该出现的露珠。一片黄叶打着旋
  几秒钟就完成了最后的舞蹈
  不管你信不信,这枚树叶最后的理想
  是混进南飞的雁阵,即使不叫也好啊
  就这么飞啊飞……
  
  秋分
  
  先把最圆的月亮移出瞳仁之外
  就看清这个日子了。连日的阴霾撤退
  换一张晴朗的脸,让繁华与萧条
  交换通关文牒。偶尔有干枯的桐叶
  在窗外流连,还有麻雀,叼着一根枯草
  在我抽烟烟机的管子前细细打量
  似乎在测量客厅和卧室的长度
  
  翻看日历的时候,我刚从老家回来
  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变成候鸟
  飞回青纱帐边的小院,看着月亮圆成
  月饼的摸样。再有几天,玉米就要回家了
  这些穿着白裙的孩子,是父母梦的延续
  白发红樱面前,世俗的一些都是点缀
  丹桂飘香,蟹肥菊黄,这些只是书中的秋天
  父母读书不多,他们的梦就像玉米那样简单
  
  突然想起父亲种在屋檐下的扁豆。秋风拂过
  千万只小手挥舞,似乎总想抓住些什么
  
  寒露
  
  “萧疏桐叶上,月白露初团。”
  滴沥清光中,我看到鸿雁南翔,菊始黄华
  海边是不是出现很多蛤蜊我不管
  这个季节,有菊花真的就够了
  如果下点小雨更好,一场淋浴
  定会让整个秋天娇艳欲滴
  
  想这些的时候,我正站在阳台上
  看有人将楼下的草坪变成自家的菜地
  地整成小畦,种上各种蔬菜
  然后用塑料薄膜盖好。城里长大的
  孩子很是好奇,聚集在旁边
  像是看一部久远的电影。当然
  他们还会问一些问题
  比如,蔬菜的名字。因为离得远
  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有一句听清了
  一个老年人说,蒜太贵了……
  而在我的记忆力,此时正是种蒜的季节
  老家一定也忙开了。摘棉收秋
  不让霜冻有机可乘。而在城里的公园里
  白云红叶间蝉噤荷残。水面上
  几条死鱼漂浮。一位老者
  坐在湖边的马扎上,沐浴着秋阳昏昏欲睡
  
  立冬
  
  父亲说,立冬刨葱,不然
  青翠白嫩的大葱就要被冻出鼻涕
  而现在,父亲早已不再种葱
  和母亲一起,管理着六亩赖以生存
  的麦田。立冬了,小麦探出不屈的头
  撑起老人所有的期冀和快乐
  当然,在鲁西,结冰是以后的情节
  立冬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
  不告诉你真相,只从日历牌上扮着鬼脸
  
  这个节气,我第一次徜徉在江南
  在匠人们精心打造的风景里,惊叹
  冬天到了,少女超短裙下的秀腿
  像一个问号,塞满路人的眼睛
  让穿着棉衣刚下火车的北方游客
  突然变得冥蒙。怪不得老白感叹“江南好”
  立冬只是北方人的节气,在西湖
  十月小阳春不只是一句俗语
  目光所及,苏堤白堤都变成四季服装的露天展台
  
  突然明白,不喜欢冬天完全可以选择
  找一个气温适宜的地方,滋养
  梦一样的爱情。不过
  这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的。就像我
  江南再好也是别人的江南
  我把自己塞进火车,一觉就回到鲁西
  
  小雪
  
  小雪无雪,只有风
  和赖在树上的一枚桐叶捉迷藏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
  千年一遇的寒冬,只是传说
  和菜价不同,这个冬天
  注定暖不热兜里的纸币
  而在乡村,依然有草不肯投降
  顶着干枯的叶尖努力扮绿
  它的坚强和柔软,让我想到
  一些渐渐生疏的宋词
  然后,臆想着,看冷一统中原
  
  大雪
  
  小雪无雪,大雪亦无雪
  干旱像一片迟迟不愿开启的幕布
  遮住应有的那点精彩。当然
  我是指鲁西。在关外,大雪早已纷飞
  成席,铺满高山平原,让河流藏匿
  枯草消失。寒号鸟的叫声凄惨
  用最后的一丝余光,看山中之王
  在荔挺的嫩芽旁布置新房
  最让人羡慕的,还是烧得暖烘烘的
  大炕,一家人坐下来,即使什么都不说
  也能感到日子的甜美与滋润
  
  但我还是想在鲁西看到一场大雪
  悄无声息也好,轰轰烈烈也罢
  我希望走进雪的腹地,和一棵树
  一只鸟,甚至一枚枯枝交流
  "……在落叶蔷薇的灌木丛中
  一个被遗弃的鸟巢盛满了白雪"①
  雪在烧,而我更愿融入这片静谧
  
  
  注:①是英国人华兹华斯的句。
  
  冬至
  
  在远古立竿见影中分娩
  昭示最寒冷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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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村姑翠儿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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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现代诗主编   赵小波:
墨舞红尘中文网2017年馆藏作品年选1月份上半月入选作品。


红尘会员   村姑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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