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的玉米地

金口河风情系列三

作者:帘外落花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6-11-09   阅读:

  
  
  吃苦有两种,一种是苦中作乐,一种是回甘,比如包谷饭。
  金口河人叫玉米为“包谷”,包在谷里的大米算苦中作乐,包谷饭难以下咽却回甘,耐饿。
  姐姐在乡里工作时曾带侄子下乡,看到漫山遍野的包谷顶花,侄子可羡慕:“农民伯伯真幸福,种这么多花。”今年,一位从武汉过来的朋友几次把玉米认成高粱,这一比较英国人不知乾隆爷赏赐的玉如意为何物也不值得笑了。
  包谷饭“割”喉,炒成油炒饭配老鹰茶可以勉强下咽,回口甜,有嚼头。但豆花的本土风味还得要包谷饭配才是绝味,好比王八看绿豆,现在人已吃不了纯粹的包谷饭,做了改良,把大米煮熟过滤加入发了水的包谷面蒸熟,俗称“蚂蚁子钻沙”,在八十年代左右蚂蚁子钻沙还只有过年那几天才吃得到。
  包谷饭不好吃,但包谷杆很甜,烧嫩包谷很香,包谷做的包谷粑、大角米稀饭、醪糟、麻糖等却是值得垂涎三尺的美食。
  包谷可以掰的日子,包谷杆还没枯萎,选紫红或青绿齐根断下,上至玉米棒子处截断,嚼起来汁液清甜,比甘蔗、甜蜜子的味道柔和。掰下的包谷在火盆里烤,那种甜那种香真的是不能以语言来描述。山里的秋来得早,夜里守着一堆掰回来的包谷,脚前一盆炭火,头顶是柔弱的灯光,一家子一边剥包谷,闲聊、盆里还烧着嫩包谷,分半截烧好的包谷啃完再嚼几口包谷杆顺顺,把剥好的包谷像辫子一样编好。那种细致而宁静的劳作,总能温暖渐渐老去的记忆。年幼时,父亲在高原,家里没有劳动力,无数个夜晚母亲一个人剥包谷,我踩在凳子上做饭,吃饱后母亲一边讲神话传说一边编包谷,我也帮剥一些,困了就睡在剥下的包谷壳里。
  包谷粑有多种做法,把能掐出浆的玉米拨好磨成浆,蒸、炸都可以,可甜可咸,或发酵后包在包谷壳里蒸,酸甜可口,街头常年有卖,养胃、价廉。
  大角米稀饭吃过的人不多,要用糍包谷納,得用老青石打的磨子去掉粗皮,瓣粒大,细火熬煮,很考手艺,盛夏时连喝几碗大角米稀饭,顺气,舒服。前些日子和一位老人聊起,她说没人会做了,可惜啊,觅不到这份口福了。还有一种美食蔊菜糕也是很多年没见过了,用蔊菜籽加糖炒出来的糕点,与米花糖做法一样。前几年在金口大峡谷里的农家乐吃到过用蔊菜籽磨成粉调成浆油炸的蔊菜粑,颜色如墨玉,味美而软,欠缺一分蔊菜糕的疏脆。
  该说醪糟了,包谷醪糟不同市面上买的酒米醪糟,更糯实、欢喜一些。玉米磨细去皮微蒸,拌上曲子,拌匀后装盆里,待冷却以后放入大铁锅,盖上干净的棉布,锅底铺满包谷壳壳,底放少许水,微加热时使用。周边再放上棉絮一类保暖物,压稳压实,盖上木质锅盖,过上些时日,一盆散发着清香、甘甜、松软的包谷醪糟酿好了,舀一勺子,滴滴嗒嗒的汁水啊,美死个人哦。烧滚一锅水,放入几勺包谷醪糟,煮滚,满房满屋的醪糟味,撮一包汤圆粉子,捏成细团煮在里面,稍微冷却,解渴、解馋,有钱人家煮几个荷包蛋,没钱人家搅个蛋花汤,尘世之美其实就是吃饱穿暖再喝一碗醪糟蛋汤。宵夜摊子上卖的很多,只是见不到包谷醪糟了。
  心心相印的玉米地有点隐晦,非得要说也可以补充完。在心心相印的玉米地里不把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可耻的。原话来自老吟,后被引申太多。曾在宋代的剧情里看到玉米地,想起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玉米是明末到中国来的,它的到来让中国人民从此一路奋发到近年的只生一个好,在养活国人及生养能力上功勋显著。李白的床是马扎,他老人家在院里坐马扎上看月亮思念故乡,和床没关系。
  包谷麻糖,今年文化馆做了一个红薯麻糖的非遗申报,参与了部分资料梳理。麻糖有说起源秦汉,有说魏晋,还有资料说四川的麻糖主要由湖广填四川时麻城孝感人顺带过来的一种食品,但麻糖在阳山江道,当年的金口河茶马古道上提供了很好的糖分供养,主料为玉米或红薯,麦芽糖熬,煮,细节写起来比较麻烦,跳过。
  金口河人一直保留着做麻糖的习惯,待客送礼都少不了。立冬后,每逢赶集,村民把麻糖一截截整齐码放,上面撒一层包谷面,放背篼上以白棉布遮盖出售,十五、六元一斤,一个人每天卖百十来斤没问题。近两年还在麻糖里面加了核桃、花生、瓜子仁等,口感更香脆。这些麻糖随着快递走向千家万户,营养着日渐疲倦的肠胃,带来一份天然食品的情感,总让人怀念年少时那些简单的岁月。
  乡村不是单薄的,中国人几千年来通过食物把简单的生活延续得丰富多彩,以味觉和形态的改变让日子活色生香。想起祠堂、家庙、私塾,大瓦山和阳山江道,时光只能以味觉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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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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