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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声声

作者:浪白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6-10-23   阅读:

  
  又是“布谷”声声的春月,“布谷”鸟不知藏身在哪个绿色的枝条间,叫得人心烦。在烦心中,已到中年的静山和花儿,在山路上是期还是不期而遇?
  他们是曾经的近邻,从小耳鬓厮磨、青梅竹马,一直到中学,俩人始终在一起,大人们叨叨过“娃娃亲”,他们自己拉过勾、亲过嘴,但最终还是各走各路、各成各家。他们心里各自有一个空间,始终是留给对方的,但那空间里是个结,一个无解的结。
  他们迎面而来,尽管十几年没见,还是远远地感觉到那就是他(她),不错,就是他(她)!但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谁也没有看谁。走出老远了,静山忍不住停步,回头一望,花儿也正转回身来望他,两道忧怨的目光即碰即离,各自回身起步,越走越远……
  (一)
  静山和花儿都出生在山坡村。这山坡村是一个桃李、杨柳及洋槐掩映的一个石头山村。山村座北面南,一溜缓坡而上,山民们在这个缓坡上,不规则地整出一块块平地,掘窑盖屋,筑成生存的土窝,然后石子铺道,相互勾勒,构成街道。
  桃李花开过了,杨柳条正吐绿,洋槐的枝头捧出她自己的骄傲,白色的槐花一嘟噜一嘟噜。这时节,不知从哪里,也不知从哪一天,传来短促清脆而悦耳动听的鸟鸣:
  “布谷——布谷——”
  山坡村的东边,上下两家人。上家一个六岁男孩,下家一个五岁女孩。两家紧挨着,走动多,孩子也感觉亲近。他们是听见布谷叫?闻到槐花香?还是瞅见杨柳摆?各自走出家门、走到一起。
  男孩叫静山,大脑袋,小眼睛,长脸脸,算不上好看。刚剪过头,前奔娄、后疙瘩,脑顶上一层层薄毛,后脑窝一溜溜长发,叫做小纠纠,意思是纠住不放开,长命。女孩叫花儿,可漂亮多了,虽然一样长脸脸,但从下巴过度脸庞到耳际,再到发际,线条流畅柔顺。眼睛不大却圆满,皮肤不白却光泽,梳两个黄毛细小辫儿,扎一点点红毛线,好看。只是走路鸭子般轻微有点摇摆。
  “傻哥哥”女孩咬字不清,把“山”叫做“傻”:“谁家的鸡在叫呀”
  男孩说:“不是鸡,是鸟,”
  “鸟是什么呀?”
  “鸟就是小鸡”
  “布谷——布谷——快布谷——”布谷又叫了,好像就在身边的树上,两小家伙抬头看,看到一只花喜鹊,以为那就是会叫的小鸡,
  “傻哥哥,我要小鸡。”
  “好,我这就抓下来!”男孩把肚子贴在树干上,张开手臂想爬上去。爬不上去,就往上跳了两跳,算是离开过地面。男孩不肯罢手,“咱们打它下来吧!”每人拣一块石子,一起朝树上扔。扔上去又近一步仰脸朝天看,等打下小鸡来。下是下来了,下来的不是小鸡,是石子,直把女孩打成个乌眼青,“哇”地一声哭回家,找她娘。
  女孩娘一看,大吃一惊:“谁把花儿打成这样?”
  “傻哥哥。”
  “呀呀呀!”女孩娘一蹦三尺高,拖了花儿,腾腾地直奔邻家来,再也不叫嫂子:“出来,出来顶命来!”
  静山娘闻声,慌忙出来,见状,大惊,急找山,找不着。一抬头,天哪!山他在房顶上,怎么上去的呀?这一来两个娘都愣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平静了,声小了、语细了。花儿娘的脸首先演化成一朵花,说:“山,快下来,没事,花儿没事。”
  静山娘的心早提到嗓子眼上,一样笑容满面:“山,快下来,是你把妹妹打成熊猫样?”
  静山说:“不是我,是她、她,她自己。”
  花儿望着上了天的傻哥哥,点点头,直把她娘弄得不好意思。
  两个娘一个房前一个房后,设法把静山弄下来。静山为躲祸,从房后顺木梯爬到屋顶,平生第一次成功地爬梯子上了房……
  “嫂子,我走了,哈哈,误会,”花儿娘拉起花儿,迈开两条长腿,腾腾地走了。
  “布谷——布谷——”寒暑易节,又一年春天,布谷鸟又叫了。静山和花儿两个小家伙朝树上瞅瞅,没有理会,他们来到合作社的打麦场。打麦场边上堆满上一年的麦秸、豆秸、高粱杆什么的。他们来到这里过家家,“谁是新娘呀”花儿问。
  山说:“你呀!”
  “谁当新郎?”
  “我呀!”
  既然是过家家,那就要吃饭饭,花儿说:“我来和面面,”接着蹲下,在土质场面上撒一泡尿。她尿他也尿,他也蹲下尿,尿到一起。花儿瞅了瞅,好奇怪:“你有鸡鸡的,为啥也用屁股尿?”
  “我用鸡鸡尿的,看。你没有鸡鸡。”
  花儿说:“就有!”
  “没有!你那是老鼠洞!
  花儿一边挖尿湿的土,捏团团、和面面,一边哭:“就不是老鼠洞,就不是。”
  和好面面捏人人,捏一个你,捏一个我。捏好人人吃馍馍,人人一下就叫成馍馍,两小家伙还巴咂嘴,吃的样子。吃完馍馍还干啥?睡觉觉。他们在豆秸堆上掏呀掏,掏出个洞来,然后两人躺进去,学他们家大人,相互挠胳膊窝,嘻嘻哈哈笑。
  松软的豆秸经不住掏,经不起滚动,忽然盖回来,把两个小家伙埋到里边。两人吓得大喊大叫,腿乱蹬、手乱抓,透气的豆秸终于被蹬开,两人爬出来,惊魂稍定就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娘!”
  夜晚,花儿有些累了,瞌睡,却又想起白天的事,悄声向娘要鸡鸡,娘说:“你有嘛!”
  花儿哭起来:“我不要屁股尿尿,我要傻哥哥的鸡鸡。”
  娘忍不住笑弯腰:“问你爹要去。”
  花儿向爹要。爹笑着亲一口:“傻孩子,瞌睡了。”
  娘把花儿抱怀里,哼着自产自销的儿歌:“谁家小娃娃,身穿红褂褂。梳个小辫辫,像个锅刷刷。找个好后生,好好过家家。”……
  (二)
  “布谷”年年叫,孩子年年长,不知不觉都八九岁了,男女意识早就觉醒,两孩子虽说在一块上小学,却不多走动了。孩子走动少了,大人却走动多了,静山娘暗自琢磨:花儿这孩子俊哩,就搁在碗边,可不能让人弄走了。她对花儿娘说:“他婶子,远亲不如近邻,咱两家离这么近,心也近哩。”
  “是呀,近哩!”
  “娃娃们一起长大,也近哩。”
  “嗯,近哩!”
  花儿娘只顾搓麻绳,是瞎答应。静山娘以为有门,又近一步:“那咱们定个娃娃亲吧,不许反悔。”
  “啊?”花儿娘眼瞪圆、嘴张大,哈哈哈笑起来,直言不讳:“你家山那么难看,我们家花儿看不上哩!”
  哪壶不开提哪壶,静山娘一脸不高兴:“谁说难看?看我扯她嘴!”静了一会又说:“我们家房后种得南瓜,拳头大时越看越难看,长着长着长开了,就好看了。”
  花儿娘明白那意思,不饶人:“人能和南瓜比?”
  “还不一个理?”
  “……再说了,你家也那么穷。”
  这一下捅到静山娘的腰眼上,恼了,丢了一句“我们当然不如富农。”站起来就走,连招乎也不打。
  贫农出身的静山娘同样点住花儿娘的命门,她家出身富农,出身不好是很丢人的事。两头不愉快。
  那天,在“布谷”声中,花儿上山挑野菜,静山娘瞅见个背影,只见高挑高挑的个儿,小时的黄毛细小辫儿,早演变成黑发运动头,流瀑一样拥抱着一张莲瓣艳润的俏脸。静山娘心又动了:花儿太好看了,煮熟的鸽子不能就这样飞了。穷怕什么,穷革命,穷光荣。赶紧用衣襟包了五颗刚下还带血的初生蛋,犹豫几下,还是勇闯龙门,走进花儿院:“好久不见他婶子,好想哩!”
  “哎哟,嫂子呀,是哪股仙风把你刮进来?”
  静山娘说:“小鸡刚下了蛋,是初生蛋,拿几颗给花儿吃。”
  于是两家和好如初,不过精明的花儿娘始终没有答应“娃娃亲”,这让静山娘心里总有芥蒂。过了几年,为省钱,静山考取省城一家半工半读、以工养读的技工学校,花儿却落榜回乡,情况大逆转。这下轮到花儿娘急了,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娃娃亲。她腾腾地一路小跑,来找静山娘,没有任何弯弯绕,直奔主题:“嫂子呀,你当初提得娃娃亲还算不算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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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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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童年的脚印里开满泥泞和心酸,布谷的吟唱在诉说着一段青梅竹马的爱恋。作者用细腻的文笔,将静山和花儿从儿时到青春萌动时期的点滴经历,描写的栩栩如生,绘声绘色。个人的命运往往都是和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没有那个特殊的年代,也许就没有这段让人难舍的爱恋!小说虽然故事没多大起伏,但语言俏,很有引力!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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