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每个清晨,都有些细雨微濛。而我,又极不爱撑伞,总是在天微亮之时,提着墨绿色的帆布包,在细雨轻扬里,穿过家门口的窄巷,穿过泛着湿亮的马路,静静的在公交车站等着公车。
每个早晨,似乎都能够见到相同的人,除了那些打扮得精致漂亮的服装市场模特,就是一些早起的老头,老太太。
有些老头,打扮得油头粉脸的,象是用猪油抹过了头发,黑白相间的稀少,却纹丝不乱。
而有些老太太,是打扮得很细致的,尤其有一个个头不高,看起来瘦弱,却五官精巧的小老太,总喜欢穿着微带民族风味的细盘扣花衫,黑色,或者浅绿色的大水裤。头发烫着小卷,应该是染过了之后的纯黑。脖子上常常系着各种花丝巾,还涂了浅浅的口红。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大清早要打扮得那么齐整,尤其是那么大的年纪。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那看上去有一些旧上海女人的风韵。我想,年轻时,她一定很漂亮。
当然,有一些老头老太太是粗糙糙的,穿得很随意,在你的耳旁大声说话时,会飘过来老人的口气,让你难以呼吸。
或许他们的肩膀上都会掉一些头皮屑,在微雨的早晨,因为凉意袭人,而穿得有一些厚实。但是,他们的声音都是洪亮的。
或许因为每个早晨的遇见,他们都会彼此熟络的打着招呼,都是热情而笑盈盈的,那些皱纹满布的脸,会因为岁月的磨砺而抖出了菊花般的褶子。
而我以为,那依然是令人觉得美好的。
我在一开始,不知道这些老头老太太起那么早是干什么去,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兴致勃勃,满腔热情的。
后来,每天听他们旁若无人的讨论,才知道,有的,是去超市门口排队,等着买最新鲜又打折的菜给孩子的。有的,是去公园晨练,有的是去舞厅晨舞,甚至,有的,是去教堂。
有些老头,提了一大堆的渔具的,还带着饭盒的,当然是相约了去钓鱼。听说,他们只要哪里有鱼就会去哪里,甚至不惜跑很远很远的地方。哪怕这一天毫无收获。
他们喜爱着的,仅仅是池塘边的守候和那一份无与伦比的悠闲。
或许,那真的是一种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的纯粹和安静吧!
而我,每个早晨都在打仗一般,每天胡乱收拾房间,随意穿好衣裳,蜻蜓点水一般涂脂抹粉,然后,还要慌慌忙忙为儿子准备好今天的早餐和午餐。时间总是飞逝,我总是在跑出门时有时候来不及扣鞋扣,有时候衣服都会穿反,有时候又会找不到一块钱坐车。
公车上那些打扮得艳丽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有些昏昏欲睡的睁不开眼。因为实在是太早,天还未亮,或许昨夜,她们过着丰富的夜生活,唱歌,喝酒,打牌,谈恋爱,宵夜。
年轻人,总是在任性的挥霍着自己胶原蛋白的时光。因为,她们还以为,会有很多的时间去疯狂,去浪费,去任意支配。
所以,她们极尽疯狂的玩耍,却昏昏噩噩的工作。看到她们,我常常暗淡的微笑,她们,好像我的以前啊!
年轻,真好!可是,那样的年轻,就像那天空飘洒着的雨丝,稍纵即逝,转眼就会融入那黄土,不著痕迹!
下车的时候,老头,老太太都会相互搀扶着,然后,分开的时候会挥手微笑,说着:“好一点啊,慢慢走哦。”
而年轻人和我,会打着飞脚,在绿灯还没有亮起之时,就慌慌忙忙穿过马路,奔赴战场。鞋跟,在晨雨里滴嗒着急促!
时光轻快,从少年,到中年,到白头,都浓缩在这清晨的公交车上。
年少不知愁滋味,中年焦虑双迷茫,
岁月流转枉凝眉,白发苍苍许安详。
我倒真是希望,当我老的时候,会如那精致的女子,还可以涂着淡淡的口红,微笑着,优雅的坐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享受着夕阳无限好的落日余晖,不惊,不喜,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