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一个人站在傍晚的麦田里。时光倒转,我仿佛看见爷爷赶着他的馿车从麦田的尽头缓缓走来,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子依旧那么老,咳嗽声由远及近。谁都知道他是伺弄庄稼的一把好手,从地主家的长短工再到一块三亩地的主人,他种养的麦子粗壮,颗粒饱满,自然多收一两成。我见过他一个人蹲坐在地头低头不语,我见过他的馿车拉着捆好的麦子从傍晚走过,我见过他跪在麦茬的上面甚至跪趴下去捡拾遗漏的麦粒,我还见过他在狂风暴雨里奔跑,跑回家去抢救屋顶上晾晒着的麦子。几年以后,我从外地回去,再也没有见过爷爷,收割后的麦田一片寂静。
总是年年岁岁麦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步一步走出傍晚的麦田,村庄上空已经没有炊烟将我召唤,而我只要沿着如绳的小路走下去,不用抬头看村庄就能站在面前,还是那么憨厚,还是那么纯粹。站在村庄边上,天已擦黑,远处的麦田像一幅油画被帷幕隐隐地遮上,倘若是有月光的夜晚它将更加诗意,并非金黄,而是一大片柔和恬静的明亮,没有见过此景的人会不会临兴吟诗一首呢?我不知道!一年又一年里汗流浃背的夏天,只为秋天的一个承诺。麦地!播撒的是种子,收获的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