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来吧!
这样的节日,没想到我居然要过了。
中元节,是祭祖的节日,以前,从来没有过。今年,却逃不开了!
回家的那天,进门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母亲,而是粉红色的相框里的母亲。父亲一直愿意把母亲打扮得很漂亮,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过黑白。
那一刻,我又一次清晰的知道,母亲,是永远不会站在门口为我开门了。
家里,依然被父亲收拾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如母亲在时一样。只是,那一份孤单的清冷,依然有些晦暗逼人。
与父亲独自相处的几日,他不让我做什么,我也不跟他争。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操心过多的人,做什么事,都要按照他的程序走,一丁点儿不对,他就会不满意,就要重做,与其让他如此不放心,还不如让他亲自动手。
我当然不是偷懒,虽然我很想帮他做些啥,甚至希望他坐下来什么都不管,可是,他不放心啊,我真是没有办法。
父亲在夜晚常常开始叹气,忽然的就会叹一声,悠远的无奈的叹气,常常让我心疼,却无法劝慰他什么。因为我从小在他的面前就有一些胆怯,不敢与他亲近。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也看过许多女儿可以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面撒娇。可我却从来没有,甚至亲热的拉着父亲的手的动作都没有。
从小到大,他实在是太严厉了,我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可是,很多叔叔阿姨都跟我说,父亲是很舍不得我的。
可是我,一直在父亲面前,没有太多的话说。我问父亲:“这么久了,你应该慢慢习惯了吧!一个人不习惯就还是去我那里。”
父亲说:“还好吧,反正还不是就这样过,总要过的。”
我知道父亲总是要守在这里,守着母亲。于是,我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想提母亲,怕父亲难过,然而,不提,心里一样是难过的。
每一顿饭,父亲都会在桌子上摆好母亲的一杯茶,因为母亲在饭前总要吃降压药。然后,他依然会装好母亲的饭,拿好母亲的园木筷子摆好,沙发的位置,永远是母亲的,而且要距离宽敞,让母亲坐得舒服。然后他会说:“晚芳,吃饭了。”母亲走了有五个月了,可父亲,每天都和母亲一起吃饭。
他不管什么民间禁忌,我想,在他的心里,母亲一直还在这个家里,从来未曾离开。
可是,中元节,我们毕竟还是要过了。
阴历七月十四,是接祖的日子,大清早,我就和父亲去集市赶集,买了一大堆的菜,我没有争着付钱。我知道父亲肯定是不肯的,他从来,就不肯用我的钱。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即便是我给的,他们也一定原封不动,然后会偷偷的还给我。我记得几个月前为母亲清理衣物时,我春节期间给她的两个大红包,她放在衣柜深处,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买了鸭子,父亲要我站在集市的一块水泥地板上等他,他还去买一点豆角。我乖乖的站着,不敢挪动分毫。后来太阳照到我的脸上,我依然没有挪动一点点,我怕,父亲看到我不在原来的位置,会因为我不听话而生气。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如今,虽然我亦是人到中年,可我,依然愿意做他的乖乖女,让他满意。
可我依然不小心摔碎了手里提着的豆腐,于是,父亲还是气恼的说:“做不得事,真不该让你拿豆腐!”继而,什么事都愈发不放心我做。
其实我也很内疚,因为当时买豆腐的人太多,父亲挤了好久才抢到两块钱,而我,居然一下子没有拿好就摔破了呢。
回来后,父亲在忙着杀鸭子,褪毛,据说,要撒一些血在祭奠的包封上。于是,父亲又忙了许久,不管我怎么要求,都不让我动手了。而我,不想惹他生气,于是又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这种滋味,真的是特别该死!
哥哥和嫂子还没有回。我和父亲,准备中午接母亲回来了。
屋外的蝉鸣热闹,阳光灿烂耀眼。听说,去母亲坟上的路,已经长满了人高的野草,父亲说怕有毒蛇,所以,不肯我去看母亲,说等草砍了再去。
于是,我又会想起母亲经常说过的那一句话:“有娘时不知无娘时苦!”
母亲,你当初送我离开时,难道是预知到你快要走了吗?你总是含着眼泪跟我挥手告别,而我,竟不知道,母亲含泪挥手的身影,就那样已成定格!
我想,母亲,即便你走过了奈何桥,你一定也不想喝孟婆汤的,因为你一定舍不得遗忘我们。
那么母亲,你肯定会记得回来的路途,如果真的有魂灵,母亲,就回来吧,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