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递那张纸过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事情的发生,我没理她的话,埋头就写下自己的名字,附上日期。“不看看再签么?”带着一丝关切,女人问我,我不应她,笔停下就把纸丢给她。“下面这半张截给你。”她好声好气得同我说,示意旁边她的下属递纸给我,半张纸,右下角醒目的印有章,红色,人事部的,前一次见到这印时,我甚是欣喜,得到了一份看似不错的工作。
事情就是这样,表面很平静,对视坐着的三人更是和谐,年级轻些的那个女人一直微笑,我望她一眼,又避开了她的目光,怎么也隐蔽不住内心的波澜。
“这次呢,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的实习协议也到期了,今天最后一天,从公司更长远的发展角度来讲,我们决定不再和你续签合同。”女人的话,说得冠冕堂皇,甚是好听。
合情合理,意料之内。“上次,你们找我聊过我就知道了。”我冷静应答,紧皱的眉头却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
我应该怎样?努力为自己辩驳?已是定局,没有意义。可是明明早就猜到是这样,真正得到通知的时候却那般不甘,我放弃了,长舒一口气。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我不抬头,一个劲儿得填写那女人递过来的又一张单子。是什么?不重要,按照她的要求填写就是了。
她看过单子后,确认无误,又递回给我,并嘱托我到哪里找谁签字。第一关就是我们部门的总经理,老头子,我们互相有些不顺心。
他接过单子,不多说什么,在对应的两个位置签下名字,后又递给我,“这里!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之后,让经理签字。”
费了一番周折,单子又流转到老头子手里。签好字,单子又流转至财务、行政,最后交到人事手中。我敲开人事部的门,里面的几个女人说笑着,我只管移交手续,然后走人。
我记得签单之前,那个女人说,“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她似乎是这样说的,我没听清,她的声音越发模糊。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大小事务已与我无关,乖乖坐着,等待下班便是。下午四时,财务部发来邮件,大致内容是某客户已付款,请确认。几乎同一时间,客户处发来付款凭证,21万。我先后回复他们,无非是些“已确认。”“谢谢!”于往常不同,我在邮件最后附了一句话,“另,本人已离职,相关工作会由同事进行跟进。”简单、明了、言简意赅。字字戳心。
邮件回复结束,客户马上私下与我沟通,确认我离职的事情,我和这家客户的关系很好,倒也说不上,只是和我对接工作的大姐姐挺照顾我,时常会关注我的动向。
末了,我附上这样一句,“感谢贵司一直以来对我司的信任,希望贵司继续保持与我司的业务往来。”
我关闭了对话框,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动静尽可能小,我又在最后的位置,没有人介意,再奇怪的举动他们都不会关切。是的,办公室里都是我的同事。
消息传开,姐姐一股脑儿得许多问题丢给我,关切!爱护!接下来怎么打算?东西多么?要不要回苏州?我的脑袋嗡得一声炸了,不知如何作答。后来,她才说到明天就让姐夫接我回苏州。没聊别的,姐姐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所有事情,大有一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势头。
苏州的那个死党同样传来关切之意,话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欢迎回家。”我一笑只觉得眼眶一湿,晚些时候我们通了电话,聊了很多。
下班时间。我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同事知道我离职的消息,跑到我这里聊了许多。这次对话的时间比我想象得长很多,直到她有了倦意,我们才结束了话题。
入夜,我最担忧的那个电话终于还是打来了,伴着熟悉的铃声,屏幕上是母亲的名字。
……
之后,再说到这事,就觉得心凉半截,毕竟那么大的年纪,还是免不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