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著名小说家、时任《飞天》编辑部的编辑张存学老师因唐仪天的《风沙飞扬的村庄》问起他,唐仪天才又慢慢踱到更多的人面前。我和他谋面的时候,他有点漫不经心,这对文人来说,是一种禀赋。对一个农民来说,就有点游戏人生的嫌疑。他说他在农闲时到金昌做点小生意。摊前没人时,就在一吊网中睡觉冥想。那个年代凡属与农民有关的物象都在他的脑中过滤,牲口、农具和弓腰前行的乡党均在他笔下喜怒哀乐地各自亮相,一张方桌,一席土炕,就是唐仪天的天地,他随手抓住的一把把风沙,在他身上滚烫,一坐起来便成一道风景。可惜,他的人和文字一道,没有得到应有的位置。
其时,他的堂兄唐达天正在珠海冲浪,在海风的沐浴下撕扯着官场。弟兄两个一个在揭着体制的盖子,一个把身心浸入生他养他的土地,竭力生根发芽开花,果实有异,收获的喜悦亦各有侧重。大作家与小作家,共同缀在了唐家湾上空,我将其敬称为“唐氏二杰”。
2010年秋,唐仪天来到《西凉文学》编辑部,背着他的《风尘中飘逝的背影》。27个匠人以强大的地域气场让人震撼,田园牧歌式的叙述让人对农耕时代的物事有了更深入、更深刻的体悟。这些都是埋在岁月中的宝贝,稍不留意便会滑出人们的记忆,像一粒粒沙子落在庞杂的沙堆上了无声息。唐仪天的最大贡献是舍下身子,用双手把它们全部挖出珍显于世。打捞是一种过程,晾晒出珍宝来确实弥足可贵。于是,我向数家刊物力荐,但诸多编辑因了其各种原因将其束之高阁。2011年,《西凉文学》将其与《风沙飞扬的村庄》合编后以专号推出,旨在向作者本人致意,也向农耕时代的那些用智慧创造技能的匠人们表达敬畏。每个时代,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不起眼中艺术地把侧影留下,风霜过后,依旧屹立。唐家湾有了唐仪天,也是一件荣幸的事。中国有多少村庄,在漫漫岁月中尽管留住了名字,但这些村庄,在汗牛充栋的地名面前,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只能代表人的出生地,无法成为一种标识。
马步升老师是当代散文大家。早在2000年冬季的一天,在武威华丰饭店的客房里审读唐仪天散文之后,当即向时任《散文》的主编打电话,直称唐仪天散文写得比他好,直到手机没费后停止。这不是公案,是事实,当时我在现场。多年以后,马老师仍认定他未看走眼。这从另一面彰显了唐仪天散文的特质。
倘若有更大的平台和载体,唐仪天的影响力会更大。不过,唐仪天算是幸福的,时下,民勤县把唐仪天作为文学创作的一面旗,尽最大努力让他飘扬。2011年岁末,唐仪天又把布袋中的新作打印稿交给了我,曰为交作业。在他丰润的作品后面,有一个更为实在的唐仪天在一步一步踏实地行走,我们期待,他会走得更远,让更多的人了解另一个充满人文气息的民勤。
强沙尘暴“躲”过民勤,是因民勤的生态环境有了战略性改观;绿意盎然的文坛,更不会忽略这个看来瘦弱的民勤汉子。
更重要的是,对唐仪天来说,我们并不仅仅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