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时代的挽歌

——写给堂弟仪天

作者:唐仪天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6-06-21   阅读:

  
  农耕时代的挽歌
  ——写给堂弟仪天
  唐达天
  堂弟仪天,从遥远的老家打电话到珠海,让我为他的散文集写个序。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他出书,我再忙也得写个序,这不仅仅是出于兄弟情,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想为这位被文坛忽略了的农民作家说几句公道话,这正好是一个契机,哪怕我的声音很微弱,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更多人知道,在中国的西北偏北,在遥远的腾格里大漠和巴丹吉林大漠的夹缝里,有一个村子叫唐家湾,唐家湾里有一个农民作家叫唐仪天,他一手拿锄,一手握笔,在沙漠和稿纸上一直孜孜不倦地耕耘了二十余年。他用他朴实的文字,为逐渐消亡的农耕文化留下了非常可贵的文字记载,他用他的热忱与执著,捍卫着文学的尊严与崇高。
  我这样说可能会引来别人的非议,但是,当你静心看完他的这部《风尘中飘逝的背影》,你就会惊奇地发现,这是一部难得的散文集,我的评价一点都不夸张。这部集子几乎囊括了农耕时代所有的乡村手艺人,诸如:臭皮匠,毡匠、银匠、铁匠、猪匠、车匠、油匠、石匠、染匠……每一个匠人身上都有一套祖传的手艺,这既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也是人类长期从事生产劳动总结出来智慧,更是农耕时代独有的文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个手工艺吃香的时代,隔三差五的总有些匠人在村里活动,每当这时,我大都混迹于此,挤来挤去,总想近距离的和他们接触,老觉得比学校所学的东西更诱人。我曾经死乞白赖地缠着毡匠学过弹毛,也跟锥驴围脖的匠人做过活,跟着木匠推创子、拉锯,跟着伯父翻过猪肠子……”也许,正因了这种好奇,才为仪天日后的写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改革开放后,随着农耕文化被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农业所取代,这些祖传的手艺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自然消亡期,直到现在,随着那个年代的好多手艺人作故,手艺也自然而然地失传了。一直生活在乡村的仪天,以亲历者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它的历史价值和文学意义,他极力抓住了即将被历史淹没的文化碎片,对这些手艺人和手艺活进行深入细致的描摹和梳理,把数千年悠远的农耕文化中延伸出来的各种谋生手段一一做了盘点,从而把中国农民与原始的劳动工具之间血肉相连的关系表现得刻骨铭心,把农村匠人失去世世代代相传的手艺和古老的生活方式后的茫然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仪天独有的发现,也是他的文学追求,我从他质朴的文字里,感受到了他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人世沧桑的悲悯情怀,以及对人类终极价值的关怀。
  仪天在着手写作时,已经在电话中与我沟通过多次,我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创作才能。在之前,我已经陆陆续续看过仪天的许多散文,包括刊发在《人民文学》《飞天》以及《西凉文学》上的篇什。他的散文具有很强的写实风格,与他描绘的乡土农村形成文本和内容上的一脉相承,弥漫在文字中的,除了泥土的芳香,还的一种农民式的幽默,以及作者对这片古老土地的思考。最可贵的是,他以亲历者的身份,用融入大地的思考方式,通过关注个体生命的在存状态与生命远景,使他的散文有了某种哲学的意味。凭我的阅读经验得知,在中国乡土写作中,刘亮程用散文的形式对一个村子进行了盘点,李锐用小说的形式对农耕时代的各种农具做了盘点,他们都为乡土文学做出了重要的建树。而对乡村手艺人至今还无人集中进行过盘点,仪天能想到这一点,足够证明了他的艺术追求已经超越了他所在存的那个小小的村落,已经将他的目光投向了整个乡村中国的文化大视野。
  现在,当我打开这部专写乡村手艺人的文稿,我几乎有点欣喜若狂,熟悉的人物,熟悉的环境,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读来分外亲切,也引发了我的不少感叹。仿佛地,我看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走来了一位孱弱、瘦小的少年,他天资聪颖,喜欢文学和书法。高中毕业后,他一边耕耘一边写作,在长期的磨砺中,他练得了一手好书法,风骨硬朗、结构精巧,外有启功的形,内有赵孟頫的秀。尤其是他的蝇头小楷字,俊秀飘逸,笔锋中处处藏满了灵气。他的散文,也随着铅华洗尽,从刻意摹仿到返璞归真,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能在他的笔下生出灵性,笔到处,随处是文章,文章里,随处是生活中的智慧。我知道,他是有点屈才了,他应该到更广阔的外界去发展,也许会从根本上改变他的生存处境。而事实上,他对文学的爱好与追求,某种程度上也寄托了他的这种梦想。但是,现实总是强差人意,这使得他常常慨叹命运不济。其实,文坛就是人生,光有才华不行,还得机遇。只有两厢相遇,命与运才能和谐。有的人能一举成名,有的人只步步为营,便是这个道理。当然,一举成名者,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成功,步步为营者,也不见得窝囊终生。许多大器晚成的人,都要比常人多一份磨难,仪天也是如此。这是命中的劫,有时,是逃不过的。我常想,仪天一直被囿于在唐家湾那个封闭、保守、落后的小村里,这或许影响了他的创作视野,无法看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使他迟迟没能破茧化蝶。但是,反过再想,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个巴掌大的地域里挖掘到深刻的文化,并对即将消亡的农耕时代加以文学上的修复和还原,这又是别人所不及的。是命,也是运也,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他总想跳出那个沙窝窝,总也没有跳出来。直到愈不惑,近天命的年纪,他才看淡了一切,人也越来越坦然淡定了。“蜗居在苏武山下的村庄,读书耕作,总想有所作为,总是无所事事。嗜酒,吸烟,品茶水,犹爱读书,每获美文佳著必废寝而读。扶犁头,弄笔头,青丝渐成白头。爱土地,恋村庄,然后染成文章。田野是我放大了的稿纸,稿纸是我微缩了的土地。握一绺炊烟,撮几把鸟语,听几句虫鸣……都能生发成感悟。挥锄田间,走笔案头,收获过喜悦,亦收获了忧伤。愈不惑之年尚不解惑,近天命之龄仍不愿认命。看似自不量力,却也悠然自得。文不足载道,寄情寓意也。幸福于别人的快乐,忧患于村庄的苦难。苦中作乐,不亦陶然乎?”看着这样的文字,让人无法不联想起“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陶渊明,但是,这份淡定,与陶渊明那种衣食无忧的悠然、恬静、消雅的心情还是有些区别。仪天还得养家糊口,还得四季劳作。所以,在这种坦然淡定的背后,有无法抗拒命运的无奈,也有真正回归自然的美好,有令人羡慕意,也有命运不济的辛酸,这正是仪天现在的心理写照。好在他终于想开了,认命了,也坦然了,他的思想才有了新的超越,笔下才能生出这么知性超然的文字。
  大器晚成的仪天,贴着地面行走到了今天,终于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写出了这部无愧时代的好作品,我能做的,除了写序,就是积极向出版社推荐,希望早日问世。我不敢保证这部散文集在中国散文领域里能够获得多高的地位,但,至少,他为那片养育他的土地留下了可贵的文字记载,也为农耕时代唱出了一曲挽歌。一个作家,穷其一生,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了。我在遥远的他乡,为仪天祝贺!
  蕴藉于风沙中的韵致
  李学辉
  拟写此文时,看到一则消息:沙尘暴易发区民勤“躲”过今春首场局地强沙尘暴。便更觉唐仪天散文中穿透岁月的沧桑的魅力。
  评述唐仪天的散文有点困难,在散文多元化的语境中,唐仪天的散文存有独到的韵味,他把一粒粒沙子立起来放到纸面,在纸面背后,一个个鲜活的人和一件件别致的物事不加羁绊地展现,在鲜活中潜滋暗长,摇扶出的生命像一幅幅布满岁月痕迹的画卷,直逼人的眼球,它所制造出的味道,飘逸着风尘,但绝不呛人,能把物象和文字拿捏到这个份上,唐仪天能成为唐仪天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世纪80年代,唐仪天就在文学中打转,那是个令文学中人羡慕的时代,在热得令人甩一把汗都有文学意味的氛围中,唐仪天在铁锨头上缀了情思,把锨头插进了唐家湾的土地。那个年代凡属与农民有关的物象都在他的脑中过滤,牲口、农具和弓腰前行的乡党均在他笔下喜怒哀乐地各自亮相,一张方桌,一席土炕,就是唐仪天的天地,他随手抓住的一把把风沙,在他身上滚烫,一坐起来便成一道风景。可惜,他的人和文字一道,没有得到应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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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积羽沉舟   推荐:积羽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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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积羽沉舟:
这篇序文,涵盖了唐仪天老师的一生。那是一个农民作家的坚守,那是一部值得祭奠的岁月。或许,正是囿于农村,才间接孕育出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作家,这独具一格的视角,这不拘一格的文风。只待时间的检验,唐仪天老师的散文一定能够的更多人的认可。在现在这样功利的社会风气之下,能够像这样静心写作的作家已经不多了,更值得我们珍惜、欣赏。推荐给广大读者朋友共赏。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6

  • 三旬

    在散文集里读过的序,再读又是一次更为深刻的认识呢!问好唐老师!

    201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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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沁芳闸

    虽然唐老师常说遗憾没走出去,可是我依然觉得你是走出去了,而且遇到了很多贵人。比如你的堂兄,比如那个李老师,特别是那个马老师。一个人已有江湖地位的人能这样向别人推荐你的作品,说比自己好并把电话费打完,真是让人感动啊。就是李老师有一些话好像是重复的,是我理解力不够还是他一不小心疏忽了。

    201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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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唐老师书里的序言。对这本书前前后后的创作、肯定和期望,让我们看到唐老师对文字的那份真诚、认真和感动。

    201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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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积羽沉舟

    问好唐老师,握手,祝您创作愉快,

    2016-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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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唐仪天

       谢谢!

      2016-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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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积羽沉舟

       唐老师,可以给您提个建议吗?这篇大作存在一些错字漏字,希望您下次能先审核一下再发,这样就不会影响您的表达了,您看可否,冒昧了,问好老师。

      2016-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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