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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故乡明

作者:井中捞月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6-06-18   阅读:

  
  千山一碧,万木葱郁,淙淙潺潺的溪水,以及婉转鸣啭的鸟声,映衬着安于一隅的小山村,是那样恬静与和谐。我爱着它山涧的壮美,向往它偏僻的寂静。
  在一个没有喧嚣,没有污染,花朵如期开放,硕果应节成熟的世界里,我觉得它就是我心中的桃花源,它就是世外的仙境。它生生不息的每一寸厚土,令后人景仰,每一种风物,仿佛都属于前世的遗落。卵、螟虫、种子一概洞藏在神秘的地域里,风雨吹蚀着,阳光沐浴着,哪怕是巴掌大的土宅,却有说不尽的故事,包容着悲欢,承载着福祸。
  我从未这般深刻地回望一个离我已远的地方。时间甩开了我,距离避开了我,我喜欢的故乡愈来愈远。我注定也回不到那儿去。这些年的失落证明了我的漂泊。像无根的萍,一直在寻找离开的水域。它不大,却诞生了家族的血脉,它平淡,却孕育了亲人的魂魄。我在全力的思索中回望故园。
  小的时候,生活很难。秋天是最美好的季节,因为有各种菜可吃。冬天也一般,因为有储存的大白菜,够吃一冬的。春天最难熬。大白菜吃光了,别的菜都没下来,肉吃不起,鱼是想都不敢想,能帮助填饱肚子的,只有咸菜。唯一能帮助我们改善生活的,就是野菜了。
  村庄多亲人。爷辈的,父辈的,平辈的,侄辈的,孙辈的,像一根藤上的瓜,串在村里的角角落落。根连藤,藤牵根,林林总总,村里大多数人就成了亲戚。我喜欢回村的感觉,像一片叶回归森林。这一片叶像一朵云,来去自由。回村了,亲人嘘寒问暖,离开了,只管悄悄地离开。村庄就安静地窝在山脚里。在春阳里,残雪里,在一串串鸡鸣狗吠中,村庄等待我的归来与离去。
  村里的人,我已了如指掌,会木匠的、杀猪的、自学成才的,我能粗略知道每家的情况,几口人,家境如何。那些后来出生的,不问父母,看看面相,大体知道是谁谁的后人。更不必说那些亲人的后代。一回家,他们就成了小尾巴,和儿子一起围在我周围。冬踩雪,夏捉鱼,在田野里,收获着无穷的乐趣。在故乡,我更年轻地活着,忘记了繁忙的工作,揪心的人事。狂想、烦恼、忧郁,像一滴水,融在清清的河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村庄,我和亲人气息般浓郁的土地一同沉静。踏在故土上,任凭儿时的风,在多年之后,还像亲人,抚摸着我。阳光照耀的每一寸地方,都有我少年为生活奔波的匆匆脚印。那脚印不是我一人的,重叠着兄弟、姐妹、同伴、父亲的脚印,当然,更多的是父亲。靠东的大湾里,挖铜针刺,我的手心手背曾嵌满密密麻麻的荆棘。靠北的山里,曾长期挖药:猪苓,天麻,铜针刺,柴胡,党参,父亲与我的脚印布满故乡的山。如歌似梦,让我倍加沉重地感受生活的重量。
  在那困难的岁月里,野菜里,最好的当然是荠菜了。简单些,蘸酱就可以吃,又香又鲜,美味至极。复杂点,用葱爆了锅,把切好的荠菜做汤,起锅时打上个鸡蛋,独特的清香真是勾人魂魄。略差一点的,应该算是苦菜了。模样跟荠菜差的不大,味道却不一样。父母喜欢吃,吃的津津有味,我看了馋,也跟着吃,总是体味不到妈妈说的香味,感到苦极了,每次都是吐掉了,惹得母亲很不高兴。遗憾的是,无论我喜欢的荠菜,还是不喜欢的苦菜,都吃不很长时间。直到妈妈出去忙乎一上午,篓子地里只躺着寥寥几棵,说明地里的野菜几乎绝迹了。我们又恢复到了天天吃咸菜的无奈境地。
  集体劳动、统一分配是那个年代的特殊印记。为了填补工分,10岁的我就参加了假期生产队劳动,晚上收工很迟,顺便还要打一捆猪草,这时候最期盼是月亮,有了月亮打猪草省事多了。回来妈妈开始做饭,这时候是我最自由的时间,一个人静静坐在山坡上,一边嚼着甜蜜的玉米秸杆,一边惬意地眺望着远处层层起伏的山峦,任由思绪在自由的天空飞翔。在皎洁的月光下,构想着自己的理想,憧憬着自己的将来,尽管我知道这种构想充满了飘渺虚幻,或许根本不可能实现,但我愿意这样想,毕竟这是我精神世界中最初的美好愿望。
  乡下的月光毫无遮拦,尽情地绽放着它的光彩,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静谧的山村里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家畜的吼叫声,再就是大人吆喝孩子的声音了。每每这种时候,对面邻家传来二胡声,悠扬的二胡声在空旷的大地上格外响亮,隔着很远都能听得到。拉奏二胡的是位回乡青年,兴许是婚姻不顺,兴许是对前途担忧,总之他的心情不适这一点是肯定的,他拉奏的曲目婉转、凄凉,抑扬顿挫,在清纯的月光下,很有感染力。
  春暖风轻的季节,山上的桃花,热热闹闹地开了。在故乡,桃花被当作幸福美满、吉祥喜庆的象征,所以春天里但凡拜神的日子,乡亲们都喜欢折下一两枝桃花,点缀在供品上。父亲很喜欢桃花,记得小时候,山上桃花盛开时,他常常忙中偷闲,带着我上山去观赏。桃花在枝头春意盎然,父亲流连忘返其中,他是个喜欢读书的人,那时节,我想他肯定是掉进陶渊明描绘的桃花源中去了。而我当时少不更事,不知道所谓的桃花源,心里只想着:漂亮的桃花什么时候才能结成桃子!
  父亲在桃树下恋恋难舍,最后下山的时候,忍不住折了几枝含苞未放的桃花,回家养在花瓶里。我每天做完功课,都要去看看那几枝桃花。我不止一次地问父亲:桃花养在瓶里,能养多久?父亲笑着说:“你别小瞧它,它生命力可旺着呢。”我怕它枯萎,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去看它好几回。这一看就看了半个月,花儿才渐渐地凋落,桃花的花期算是长的了。
  有一年春天,父亲又在山上折了几枝桃花回家,那些桃花大部分含苞未放,只有几朵是已盛开的。父亲将桃花插养在瓶子里,我照例每天都去瞧它,当它还在山上的时候,我盼望它快结成桃子,可一旦它养在瓶里的时候,我只盼望着它不要过早枯萎。一天,我惊觉有一朵正要凋落的花儿,竟然结出一颗小小的桃子!这太令人惊奇了,插养在瓶里的桃花,它居然会结果!我跑到父亲面前,兴奋地将这奇迹告诉他,父亲解释说:“可能是在山上的时候,已有蜜蜂为它传过花粉了。”
  后来,父亲走了,葬在村后的山梁弯中,又回归村庄。在村里行走,我走在故去和生活着亲人的目光里。走在无处不在的沧桑与亲情里。根在村庄,生长在村庄,归去,也终会回归村庄。由此,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寸时光里,有我的思念,我的影子,我的感恩和对家园久远的眷恋。村庄不语,似一个智者,吞吐云雾,容纳鸡鸣鸟歌,容纳逝去的一切。比如那些秋天如蝶的叶,枯倒的树,废弃的房屋,一个个村里劳作,而又默默归隐村庄某处土地的村民。回归村庄,其实在寻找现实和精神的家园。成长的时光里,村庄已给了我太多的教诲;如一颗庄稼穿越白天、黑夜,忍受寒霜酷热,生长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如一座老屋,脊梁坚挺在天地间,成为大地一道靓丽的风景。我的性格里,也烙上村庄的性格:坚守、沉默,经历风雨,耕耘并收获风雨里的劳作和歌唱。
  故乡是单纯的,故事是单纯的,文字是单纯的。它们与时间无关,与金钱无关。所以我愿意做一个没有负担的信徒,不寻求任何理由去点亮我的灯盏。因为我对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产生了一种不可磨灭、不可言说的情感,那就是爱。而我没有办法,我命中注定就要离开,我天生就带着年轻的悸动。就像我们迟早会离家奋斗,为自己的人生。但我依旧会时常想起,在故乡的某一处,我见过一束芬芳的茉莉。哪一年的雨水很多,冲破了新建的河堤;哪一夜我邂逅了麦田的轻声吟唱;哪一场夏雨后泥土的香气让我沉醉许久;河里哪一只小蝌蚪让儿时的我捉回去,把它养成了青蛙。我会一直记得,故乡我的一席寄存和居留。然而,只要我默默地存活着,我就会为你奉献。在这个阳光照耀的时刻,我想让你知道:用你的芳香阻隔这个月的光芒,用你的发丝关闭所有的门,只求你别忘了,我若哭着醒来,那是因为梦见自己是个迷途的孩子,穿过夜晚的树叶追寻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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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韵无声   推荐:韵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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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最惹乡思!故乡的人、故乡的山和水、故乡的花和树、故乡的彼时生活,悉数从记忆的一隅缓缓呈现,时光如水,思乡情切切!文字如许,不能承受思念之重,家乡的味道犹在心头,月是故乡明!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6

  • 东方玉洁

    家乡总是美丽的,带着青春的印记,不思量,自难忘,何况还有药材,野菜和那么多趣事。

    2016-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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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心里永远有个最美的地方,月亮永远不会落下,始终在心上,照亮前方。回忆里那些美好的片段,是多好的回味啊。

    2016-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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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韵无声

    问好井!
    择心灵一处,安放纯美故乡!

    2016-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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