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色
1
砍头不要紧
那些长了百余年的枣树
又从它残存的根里
拔出新芽
出村口 向南
我顺从这些新芽
辨识自家的麦田
终不能像父亲一样
成为这罗盘上的指针
2
麦粒是麦子的眼睛
麦芒用来接通他眼底的阳光
从生到死的麦田
躲不过碾盘间
像雪一样纷纷坠落的心事
花朵香甜的时节
多少木板门缝
推开又关上
门板后的老人
用空空的碗底
传唤天空的月亮
3
我比喻过星光
是一口难以下咽的白酒
其实在我父亲的眼里
星光是一只碗的碎瓷
是祖先移葬的田野
多少年来遵遗训
脚如犁铧
背若马
苘麻绳的鞭子
似雷响
碎瓷锔好的碗里
那月亮圆了又残
4
没有比农民更爱惜这片土地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向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
借去他揉搓一生的种子
此刻的麦田
响彻着密集的刀声
麦秆麦糠混和着泥土的粉尘
扬一片灰黄的云
尚有一些身着略微光鲜的年轻人
比如我
比如离我不远的红衣女子
已无力承接
比如父亲
比如父亲身边的大伯
他们用金黄的皮肤传下的衣钵
5
在麦田
我多想做一棵麦子
当你敲打我头颅时候
我至少可以
还你一个麦粒
等你空空地走过这片麦田
你可以借着这一个麦粒
来穿越
即将消失的童话和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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