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我们习惯
把星星连起来叫它亲人
把亲人连起来叫它家园
把山坡上吃草的牛羊连起来
叫它佛

其实我们都知道
浩茫的宇宙
发光星星 彼此那么地遥远

所谓佛 从来都是无法言语的

一颗星星的划落
在更多的时候
周围的星星只能默默地看着

《》想你的时候

想你的时候
我会在流动的山溪里
放跑一条小鱼

观看它劫后余生的欢喜
带着水草 石头 和一大片柿子树
游向更加凶险
更加孤独的山谷

谁都无法否认
片刻的幸福也是幸福
片刻的孤独何谓孤独

《》儿子的来信

那时令 麻雀还住在毛茸茸的屋檐
白尖尾的公猫
盯着坑洞里的老鼠

挂满草叶和雨水的邮递员
骑自行车
驶过一排杨柳阴的小站

识字的阿公架好眼镜
谦恭的父母垂手站在一旁
干涸的洺河两岸
一点点
涨起了庄稼的绿波啊

贪嘴的牛羊跟在镰刀和竹筐的身后
长成一道
怎么甩
都甩不掉的月光

《》蝶衣

金黄的油菜花下 蚂蚁比花朵小
金黄的油菜花里 你比我们小

抬头能望见天边的白云
白云姐姐的水珠
我们都背不动

你是二蛋的妹妹 生来无声
妈妈不能要你了

1983年春天 风吹着远处坟上的柳树
我们用树枝赶走
爬到你身上的蚂蚁

我们要抢在蚂蚁之前
陪你小声地说话

我们看到一只小小的蝴蝶
从村口慢慢地飞了过来

《》傻妮

我昨晚做了一梦
梦到傻妮死了
死于难产
一对双胞胎儿女哇哇……哇哇地哭着

我看见一个面孔模糊的男子
在她的床边一直转来转去

梦里 我翻身坐起
一遍遍想着
傻妮什么时候结的婚
傻妮怎么突然长大了

傻妮看着我傻笑
一直傻笑
她看到妈妈把她抱在怀中
把乳头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个面孔模糊的男子
在马路边上 只是弯腰系了系鞋带
就抬腿走了

醒来 我突然想对自己说
再有这样一个梦 我就把你娶了

《》就是那只狍子

他是雪山中的猎人
打虎吃虎肉
打貂吃貂肉

他把所有的兽皮
都挂在了山脚的小木屋里
或是罪证 或是奖状

扣不动扳机的手指
终要垂下来的

他想起那只雪地里拼命追 拼命逃的狍子
他停起来
它就停下来

他和狍子对望着
彼此都穿着厚厚的过冬的皮毛

就是那只狍子
他们都走不动了

《》故事


她握着凉茶
在士多店里一边等我 一边和老板娘攀谈

正午的阳光 像一碗麻辣的米线
我在碗边转来转去
我找不到她

老板娘说 你看 他找不到你
那个时候
大街上车来车往
一条街就是一片海
一辆车就是一个岛

冲上岸来的我们
依然向往着海水里
这样鱼虾安静的小岛

悲伤和幸福互织的天空下
一株神情闲散的棕榈树
她手里的凉茶还没有喝完

老板娘接着说 你看 他找不到你



2016.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