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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是条虫子

作者:西苏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4-03-19   阅读: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夏完淳这首《别云间》,可以说是南明少年才子中的顶尖之作,这个自称“江左少年”,曾经让大明的重臣满清的新贵洪承畴颜面扫尽。却也正是这个少年,对史阁部有异于世人的评价:
  史道邻清操有余而才变不足,马瑶草守己狼籍,不脱豪迈之气;用兵将略非道邻所长,瑶草亦非令仆之才……
  虽然是他的书生之谈,十七岁的孩子也不能够真正知道官场的蹊跷,但是将素以忠臣英雄而论的史公和南明的权奸马士英相比,还得出这样结论不能不让人反思。说实话几十万大军一触即溃,史公的军事才能值得推敲,扬州十屠,几十万的性命,史公的民族英雄还是带上了血腥。决非质疑史公的气节,对于史公我始终是抱以极大的崇敬之心,一介书生在国难之际,督师抗敌,这样的忠勇之举早不是习惯中的忠君了,失败也并非简单的军事才能不济这点,政治的玩意不是我们常人可以想象明白的。只是史公为忠烈付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扬州的百姓也实在死的有些窝囊。
  其实史公也不需那样的麻烦,只要他拔剑天戈,一马在前痛快地与女真骑兵拼个生死,几十万的将士,以十挡一,以百敌一,而不是在想如何城破后尽忠的事情,写那语词考究的六份遗书,或许扬州也就不会有毁灭的一天了。其实我们在史公的回信中,还是能够看出他的意图,并且能够预见到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
  “今逆成未伏天诛,谍知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成之头,以泄敷天之奋。”
  这种“攘外必先安内”,把处于劣势中的李自成军队当作主要敌人,而对满清的侵略军当成同盟军的思想,甚至幻想“联清抗李”,实在是对形势的错误估计,甚至是说是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
  (三)
  白寿彝先生在《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几个问题》的文章中提出了这样一个看法,对于老先生们来说也算得上是翻案的言论了:“史可法,有人颂扬过他,认为他简直不得了。但是我看史可法不一定是民族英雄,史可法做了什么事情?他没做什么,又不会打仗,只是后来不屈而死。不屈,是不是就一定叫做民族英雄?象这样的人是否一定要作为民族英雄来写?我们过去讲民族英雄,常常是从道德标准出发的,而且往往一讲到民族英雄,总是在民族斗争中出现的,尤其是在斗争中牺牲的人。我看,是不是不要局限于这个方面,把范围放开一些不好吗?”
  白寿彝先生的话还是很中肯的,对于这位当代史家,他的独特视角是有别于其他无产阶级史家的,换句话说,他的立足点比较少的带有阶级观点,更接近于一种史官所必须具备的中立的态度。白寿彝先生在写这段涉及史公的话时,可能在他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书生领军的人物,北宋的那个镇守边关的范仲淹,还有那个大唐玄宗朝独守孤城,挽救国家于危难中的张巡。
  大唐帝国到了玄宗后期,由于年老的李隆基沉溺于“爱情”的浪漫中,数十年苦心经营的歌舞升平的局面忽然间被打破。为玄宗宠信的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借诛宰相杨国忠专权为借口,反戈唐营,领了几十万的反叛大军,直杀长安城。一时间狼烟四起,朝野哗然,帝国的大厦倾覆在即。
  在此国难危急存亡之秋,进士出身的张巡独守睢阳孤城,以区区几千疲惫将士,应对十倍的叛乱之军。在无援寡助,缺粮少食的艰难环境中,使尽了三十六计,七十二策,力保睢阳不失。虽终因无兵无粮无助而失城丧生,但从天宝十四年到二年,漫长的四年间,保障了李唐王朝的经济命脉,使得江南的资源能够源源不断而来,为最后扫平叛乱奠定了决定性的基础。
  张巡一介文弱,由书生执剑而弃笔,然每次与寇交锋,“怒发而冲冠,目裂而齿碎”。有如此的主帅,自然有勇猛的将士,四百余战,斩寇十万。而清兵入关,不过区区十万之骑。
  放下这个话题,还是回到顺治二年的六月。势如破竹的满清八旗军在扬州屠杀了十天后,终于大军压向江阴城。其实这时的江阴已经算是满清的地方了,扬州城破之后,江南的锦绣河山在片刻之间便改了姓氏。顺治二年的六月,清廷派到江阴的知县方亨到任了,他到任的第一件事情就立刻发布告示,限军民三日内剃发,否则格杀毋论。在他看来国已亡,还有谁会去留恋那几根头发,这百姓不过是要吃个饱饭,穿个温暖,至多还要个女人搂在怀里,找个巫山云雨的乐事。却不想他以为的平常之变,在江阴的地面上引发了南明史上最为壮观的抗清斗争。
  江阴在江南素有强悍之名,所谓“江阴强盗无锡贼”,说的就是这地域的性格。一发之变牵动了不足十万人口的城市,方亨没有预料自己的强硬态度,遭到义民的反驳:你身为中国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鞑靼知县,不知道羞耻吗?恼羞成怒也就是方亨的作为,他连夜书信于上司,要求派兵镇压。方亨的书信不巧被地方义民所截获,面对这样的父母官,江阴的百姓怎么不愤恨。此时的江南毕竟还依恋在南明的汉家皇朝中,亡国对他们来说还是不能够接受的现实。民心一旦齐聚,这样的力量实在是可怕。区区几万的百姓,对垒二十四万的军队,其中还不乏号称骁勇善战的八旗子弟兵,其结果谁都能够预料。扬州十万官军仅一天便败亡,这数万百姓又能够有几个时辰。让史公多少有些汗颜的是这个小城的小小卸职典吏阎应元。这位名不见史传的阎典吏,带着那些百姓和满清强盗苦苦恶战了二月有余,在对垒的实战中,这个既没有进士文凭,也没有一品官爵职称的无名典吏,却使出了十八般的武艺,活用了三十六条计谋,打死了三个享有王之勋爵的人物,杀死了十八个上将军,毙杀的清兵更是高达七万五千余人,让清军浑身缟素,满头白孝。即便是城破之后,巷战之中还砍杀清兵九千余人。
  “自古有降将军,无降典史。”阎应元的话真的可以羞煞头带紫金盔身穿紫金甲的将军,史公在泉中是不是也会为他的遗书而叹息。满清的史官终没有勇气记录下这段泣鬼神的历史,倒是一个叫邵长蘅的失意文人,写了篇《阎典吏记》的文章,让后人还能够知道曾经发生在江阴地面上的惊天之举,当然江阴城中仅存的五十三位幸存者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四)
  张养浩在《潼关怀古》中唱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位散曲大家,如果按明儒的观点,他毕竟是在蒙古人手里,要了顶乌纱帽的。与文天祥一比,这曲也该有媚俗的骨子,就和那个赵孟頫的字画一般,是有媚骨在其内的。只是通晓古今的明儒们没有告诉他的后人,大漠之师初出草原,所到之地一概杀戮,忽必烈对于“敌人”向来不留一个活口,所谓灭种也就是他了。如果没有被汉化的耶律楚材,还有那个终南山的道士丘处机的劝告,蒙古大兵来到中原,那后果不可想象。而明儒们真正不能够明白的,愚忠不能够让江山万代千秋,文人的心计在国难之时,也就是一篇华丽的文章,数语豪迈之词,面对暴虐的强盗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天下兴亡,最苦的还是百姓。这样感叹到真的没有一点做作的,与其在兴亡的时候让百姓流血,不如在国家太平的时间里,多为百姓思考些,与其在国难时候想着自己的千秋清名,还不如直接杀几个敌人来的更壮烈些。
  撕开这层遮掩后,回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来。几曾何时我们思维的深处,已经烙上了某种习惯的评判标准,秉承了某个阶级的喜好,而忽略了最为重要的历史背景,丧失了历史最根本的冷静和中立。世人喜欢崇拜,有时候连同自己的思想也一并丢去,光顾膜拜而不去看一眼那年那月,没有去瞥一眼百姓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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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纵横万里,贯通千年,在册页中进行了一次历史大纵走。亦政亦史,一场场朝代更迭中的刀光剑影;是忠是奸,一个个谜一般的身影鱼贯而过,作者站在正统的角度、站在民间的角度,以一个传统文人式的良知剥去一层层人为加诸其上的迷雾,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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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4

  • 尤其拉

    因数——因素

    2016-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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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霜冷关河

    所以说要敬畏历史。但历史一直被人为地蒙上迷雾,勿说千年事,即使100年来的事,也是云里雾里的。这其中,大多被胜王败寇左右了。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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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东方玉洁

    西苏引经据典,讲了好多的故事,朝代的更叠,掩盖了许多真相。或许大禹是条虫子这样的论断,某些时候更反映了一些情况。可惜,“头鸟先生”的考据是难以被接受的,历史也便任人打扮,以至于我们也是雾里看花了。

    201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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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晓月凝窗

    留取丹心照汗青。忽然觉得汗青之上许是刀刀血泪。

    201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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