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四月芳菲尽 
【楔子】
窗外月光碎了一地，她蓦然从梦中惊醒。
“夫君？夫君……”一行清泪湮没在黑夜。窗外梨花绽放，应是一院冷香。
远方传来冷清笛声，身形绰约，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心上人，是她抛不掉得不到的眷恋……
初遇他，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他用心给予她安宁岁月，却忘了命运的可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岂止是君不知，她亦不知……
【第一章】
齐宣侯十二年。
齐王宫不同于晋王宫的恢弘大气，反而处处亭台楼阁，精致而朦胧。各国使臣纷纷到来，一场盛宴正在有序筹备。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漫天星辰点缀其间。楼阁水榭，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四处都挂着火红的灯笼，美丽的景色使人沉醉。
“齐宣侯到——”官宦尖锐的声音划过天际。
齐国君主裴言清身穿玄色皇袍，通天冠上的黑色平冕上十二旒荡晃，黑介帻边沿悬垂着的白玉珠帘遮挡住了他优雅俊美的容颜。月光洒在他身上，似有星光点点。
“恭迎陛下。”众使臣齐声道。
“众臣不必拘礼，入座吧。”如水温和的声音散在空中。
晋世子孟煜起身扬声道。“近日我得到一珍宝，想献给陛下。”
“哦？”裴言清浅笑。“那就呈上来吧。”
白色长裙迤逦曳地七尺，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万千青丝披泻在身后，手执一柄青玉笛，刹那间倾了风景如画。席间传来阵阵惊叹。
裴言清突兀一笑，目光落在素梨身上。“原来晋世子说的宝贝是这样一位女子，不知晋世子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反而送到孤身边。”
“我素闻陛下偏爱音律，便寻得素梨献与陛下。不如让素梨吹奏一曲，陛下认为如何？”
“孤没有意见，倒是要问一问美人的意思。”裴清言含笑，对着素梨道。“不知美人可否愿意？”
“遵旨。”素指轻按笛孔，婉转笛声便随晚风带走，柔柔地落在人心。沿席的使臣无不屏气凝声，偶有几声情不自禁的轻叹。
一曲终，四下静寂无声。
倒是裴言清打破寂静。“这曲子很是别致，素梨姑娘倒是一位妙人。”
“那不知陛下是否满意我送的礼物。”孟煜莞尔一笑。素梨面色雪白，也许是月光落在她脸上。
“孤很是满意，不知素梨姑娘可否愿意来孤身边。”
“若能陪在陛下身边，实属我的福气。”虽是好听的话，眼里却无半点喜色。
“好。封素梨姑娘为夫人，封号为长乐。”
四周配合地响起。“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一妙人。”
诸侯会盟结束了，各国使臣皆收拾行囊，准备会朝，包括孟煜。素梨立在城楼上，似冰雕一样看着各国使臣的队伍逐渐离开，像是打算在这站一辈子。一旁的侍茶道:“夫人，人都走远了。这儿又冷，我们回去吧。”
他淡漠的声音犹在耳旁。
“介时你与我同去齐国，我会把你送去齐宫。你不用做什么，只要看似真心待他。静待我下一步指示。”
素梨看着无云晴空轻轻道:“为什么？是我……”一旁的侍茶疑惑道:“夫人？”
“我只相信你。待你回来，我娶你罢。”他的声音飘散在那夜晚风中。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回去。”静瑶忧心地说:“夫人，夫人您这样单薄，还是回去吧。”
“不用说了，你先回去吧。”素梨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高山。心想这么远的路，要多长时间我才能回到晋国。
裴言清站在远处，看着自己才收入宫的夫人。做了个手势，让随着的人都退下了。自己才走了过去：“若是不想留在这儿，孤是不会强求的。之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素梨看了看裴言清道:“怎么会不想留下，这里有吃有喝还能住。”
“那孤的长乐为何满面愁容？”裴言清的脸渐渐靠近，似在仔细研究她的神情。几乎要贴到素梨脸上。
“陛下，是想干什么。”素梨别过脸去。
裴言清伸手抚去了素梨肩上的落花，露出戏虐的笑。“长乐不必担忧，若你不愿孤碰你，孤绝不碰你。”
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露出一脸脑意。细瓷般的脸泛出薄红，推开裴言清就走。
“长乐，你还没得到孤的允许就敢走？”裴言清在素梨身后高声道。
“你觉得呢？”只留给裴言清一个孤寂的背影。
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一片通红。
【第二章】
御政房里，裴言清细细地批改奏折，听着暗卫秉报着素梨的身世。
“你说她是孟煜身边的谋士？”裴言清抬头。
“是的。长乐夫人身为谋士时，为孟煜办了不少事。据查夫人做事小心谨慎，出手狠辣……”
“按你这么说，孤的长乐似乎没有什么优点。”暗卫身躯一震。“属下该死，但陛下还要小心。”
裴言清打量着桌面上的白玉簪。“你退下，今日你不曾来过。”
“是。”暗卫随即隐去。
月上枝头，月光将人影扯得斑驳。
“抓刺客！”宦官的厉声，惊醒了沉睡的宫灯。素梨的身形完全隐于花树的阴影下，澄澈的眸子暗了暗。
刀光剑影中，裴言清腹背受敌。凭借这精奇剑法游走于刀锋边缘，但刺客人数众多，且皆是无心死士，出手刀刀致命，狠辣无情。只能勉强支撑，身上已有几处伤口。
一个濒死刺客，在生命将要终止之际，将手中匕首狠狠刺向分身乏术的裴言清。可最终没入的是素梨的胸膛。原来匕首在要刺到裴言清时，素梨挡在了他前面。
御林军逐渐闻声而来，刺客看大势已去，皆齐齐撤退，只留了一地血腥。
血色一层漫过一层，染了她白衣如虹。裴言清将素梨搂在怀里，小心避开她的伤口。
她唇边溢出殷红，却执意开口道：“陛下竟如此大意，我才刚过门可不愿守寡，太不吉利。”
他颤抖着抚上她的鬓发。“别说话，孤带你去找御医。”裴言清将素梨轻轻抱起。目光沉沉对暗卫下了命令：“查。”
“陛下夫人虽受伤，但好在未伤及要害，日后好生照料。并无大碍。”御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
“你先退下吧。”裴言清抬了抬手。
半刻钟后，暗卫跪在窗边。
“回陛下，皆服毒自杀了。”
裴言清凝着床上的素梨，淡淡道：“知道了。”
等素梨醒来时睁眼，就看到裴言清躺在身边是熟睡的模样，眼下有淡淡青影。
天微亮，窗外昏然一片。手里从枕下摸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暗卫在行刺之前给她。给她瓷瓶时，告诉她让她把瓶口放在裴言清鼻下。瓶中药只要打开就会化为气体，随着人的呼吸而进入体内，此药无色无味无毒，反而对身体极好，不会有人发现端倪。素梨浮出苍白无力的笑。
素梨看着裴言清的睡颜安静美好，呼吸平稳而康健。素梨打开瓶口，素手颤颤巍巍地放到他的鼻下，气体尽数吸入他体内。这一简单动作，似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她无力地瘫倒。心好像被人紧紧地揪着，让她不寒而栗。眼睛睁着大大的，空蒙蒙的……
等天空鱼肚吐白，裴言清睁开眼睛。
“长乐？”
“嗯。”素梨嗓子飘出秋风扫落叶般沙哑枯稿。
“孤很恨孤的父王，因为他连孤的母妃都保护不了。孤的母妃死于一场暗杀，孤亲眼看见父王也在。只是他为了自己，将母妃推了出去。”说到此处，他的眉眼仍有痛色。“孤一向认为，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了，那还有何用？”
裴言清将素梨拥入怀中，盖好锦被。“以后有什么危险，你只管护好自己。孤何须你来舍命？”末了，素梨轻轻道。“陛下嘴硬什么，明明那样危险。”
“孤不愿意女子舍命相救，那样孤情愿舍了这条命。”
“陛下，你累了，睡吧。”素梨伏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西部井水
送花(0)
收藏(0)
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