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问,你这会在写什么?我说什么也没写。女儿就说,“你正在思考吗?你写篇草吧”!是啊,该写到草了,也该写一写草了,我喃喃自语。
是啊,该写一写草了,为了大地上不可缺少的生灵和生命们——为着这个缘故,我得感谢女儿脱口而出的这个“草”字,她让我仔细地想了一想草的命运。忽然,我记起有人早就喜欢“野草”,书架上也有《野草集》,只是没有想到,对草我已经忽略了这样久。
小草在春寒料峭的时节,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温暖融冰化雪,一次苦痛的挣扎就撞碎了层层的阻隔,破土而出,成为这世间微不足道的一抹新绿。
当一声惊雷响过大地,星星点点的小草便到处都是,它们像一坨坨细碎春天的影子,嫩绿在氤氲着丝丝缕缕乳白色地气的田埂上,土墙根,山坡上,印满牛羊蹄印的纷乱小路的两侧,甚至在山坳背阴处那些还没有融化的一片一片残雪里,甚至是农家小院的台阶或者砖缝里,或者是那些人们踩不到的边边角角、从最深处,到最远处;从最隐晦处,到最明亮处,凡是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它们细细碎碎繁衍生长的身影。默默地生长着,生长着,默默地散发着绿色的幽香。
小草总是在寂静之中发芽,生长,一节节拔高般地往上蹿,它们从草长莺飞的春天,茁壮繁盛过长长的夏季,它们不起眼的茎叶,一直翠绿到秋天的深处,漫山遍野的秋色浓郁的时候,它们依然生长着,悄悄地开花,结籽,丝毫没有喧闹,没有张扬,即使在风霜降临的时分,仍旧像一簇簇醒目燃烧的火焰,它们坚强地亮着,让泥土还醒着,让村庄还醒着,每一分钟都沉浸在希望的期待里。直到大雪飘落,它们才在厚厚的雪层下睡着了,泥土也沉沉地睡去,村庄和大地上的一切都回归到生命的原本,静静地蓄积力量,把所有生的希望蕴藏在一粒粒饱满的种子里。
小草,这就是你么?
从蛰伏的黄土里钻出,虔诚地攀援着太阳的手臂,用一只鸟的歌声擦亮尘封已久的眼睛,把律动的心绪拜托给风,让风儿将情丝撕成绿绿的柳条。让春风蘸着辽远的遐想,书写你永不褪色的诗句。让三月踏着温馨的雨声,拍打你甜甜的歌谣。让春雁噙着绚丽的霞光,传递你殷殷的恋情。亲近春天,不因报喜花偷走了你的芳香,就折叠起对太阳和雨露的追求。小草,你活着从不叫人仰视,而是叫人理解——
信念是你生命的雨露;
无私是你的胸怀;
奉献是你的品质。
小草的本质是清新芬芳的,轻轻地从小草身旁走过,如果不是有意,人们不会轻易发现它们的存在,它们太平常太渺小了,可它们与春天的和谐让我们同样感到生命的宏伟。我不禁深深呼吸,是谁在二月搏动了大地的脉律,以万物之先萌生了嫩嫩的新芽?是谁在枝头挂满果实的时候,仰望蓝天和唱着生命的赞歌?
让我俯下身子去看一看,那些随风摆动的小草,正与大地完美地结合,是它们让我感到四季的变换和快慰,是它们让大地如此充满生机和阳光,它们就是平凡宁静的小草。静静聆听,我似乎能听见它们窃窃私语,小草满含阳光和水分,一旦把根扎在泥土之中,就像婴儿闻到了乳香见到了乳娘,把触须迅疾地伸进母亲的暖怀。泥土深处是小草的家园,更是小草的灵魂。春去秋来,四季变换,小草一枯一荣,生生不息。来年,它们又将会在河畔,在山涧,在旷野萌芽、展叶、开花,重新燃亮自己的乡野、田园,把无边的寒冷散尽,把春的希望阳光一样地铺展。
小草,你虽很微小,但心里始终装着一个盛大的草原,你的灵魂,来自牛羊的精魄、泥土的气息和牧人的脉动。夏草正肥,借一株小草的思维,去触摸特有的芳泽,那如波浪般起伏的绿茵,摇曳生命的涟漪,永远系着对大地的眷恋。在高山,在原野,在石缝,甚至在沙漠,无处不见小草,它没有大树那样高耸,没有花的芬芳迷人,小草虽平淡无奇,生命力极其顽强,它不挑剔生存环境是否好坏,不挑剔气温是否适度,它适应性强,它的种子无论播撒在肥沃的土地上,或是贫瘠的土地上,不管在任何地方,只要有点微薄的土壤,稀少的水份,它都能生根发芽,用嫩绿装扮大自然,给春天增添勃勃的生机。
在田野小径、荒原沙丘;在高山峡谷、河边溪旁,到处都有小草绿色的生命,有朴实的身影。盛夏,烈日炎炎。小草在阳光的沐浴下茁壮成长,却不曾忘记给大地穿上墨绿色的新衣。如今,人们的生活环境日益恶化,空气质量一日不如一日,小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草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充当起“空气过滤器”,为的就是能使人们呼吸上清新湿润的空气。
纵然严霜袭倒了你矮小的躯体,冰雪覆盖了你瘦弱的根须,但覆盖不了你高尚的灵魂,不屈的意志。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总会凝聚起一种无穷的力量,燃烧起一片绿色的火焰。生命的绿舟载着智慧的仓库,驰向明天,开拓未来的奇迹;你,拨动绿色的琴铉,奏出的是最辉煌的交响曲。
含风雨,纳雪露,蕴英华,那茂密葱绿的草滩恣意伸展,苍劲、宏大,延伸深邃的内涵,从此,牧人感到了土地持久的质朴在厮守真挚的色泽。生命,即使平凡得像根草,也应有春的新绿,有秋的苍翠。小草啊,在季节的地平线上,有几度轮回,就有几多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