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何为剑
　　
　　日出东山，天已微明，树旁的柴火早已熄灭，慕容菲微微睁开眼睛，望见北归藏正伫立在峰上，朔风吹着他的黑发，一动不动，慕容菲瞧得痴了，北归藏突然转身，淡道：“你醒了。”慕容菲嗯了声，道：“眼下我们去哪？”北归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去找我的一位朋友。”北归藏眼下只有找南如风了。慕容菲问道：“你知道他在哪？”“来无影，去无踪，南飞如风。”北归藏回道。慕容菲道：“那怎办？”北归藏哀叹道：“我也不知道。”慕容菲哭笑不得，心想若是说这男人靠不住，那是真靠不住了，连自己去哪都不知道。
　　
　　北归藏皱了皱眉，低头想了片刻，道：“我们不如去昆仑山顶看看吧，我想他还在那里的。”
　　“你这么肯定？”
　　“有把握。”
　　北归藏也知道，除了他自己，南如风何尝不爱慕容雪，他只能去哪砰砰运气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丛林，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累了就饮溪边的水，不知走了多久，只见远处飞流瀑布，直泻而下，溅在下面的泥潭上，激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泥潭旁开满了淡黄色的菊花，青绿色的竹子伫立在瀑边，枝丫上少许的绿茸茸的叶片被瀑布的流水冲打，偶尔一两只野鹰划过，北归藏瞧这景象，望着鸟语花香，心里畅快了许多，又不禁羡慕那天空中翱翔的猎鹰，即使瀑布的汹涌，也能纵横而过，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难免又多了几分忧郁悲苦。慕容菲望着这景，哀叹道：“景虽美，可也危险至极，倒宁愿做松下山间一小草，安静的好。”
　　
　　北归藏淡笑道：“猎鹰勇猛，迎穿瀑布，曾经我又何尝不是那样，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你说得好，倒不如坐那山间小草，安然度过。”
　　慕容菲微皱了柳眉，故怨道：“你这样想，是极好的了。”语罢走到他跟前，拉着手，淡道：“走吧。”其实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不明白，其实她也是自私的。
　　
　　背后一人笑道：“好是好，可也有暴风暴雨的时候！”北归藏回头瞧去，笑道：“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不跟着你，若是你死了，我找谁喝酒去？”南如风笑道。北归藏也笑了，回道：“我除了喝自己的酒，也只跟你喝酒。”“我朋友不多，不想失去，我希望你还是那个北归藏。”南如风正色道。
　　
　　北归藏看了看他，笑道：“北归藏只有一个朋友。”南如风道：“你想通了？”北归藏不说话。南如风看了看飞瀑，淡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北归藏苦笑道：“好像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南如风没有说话，北归藏也没再说话，他们都清楚，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说太多的，也只有朋友能懂自己在想什么。
　　
　　北归藏不甘心自己的快剑会败，不甘心自己刚名扬天下却换来臭名远扬，不甘心自己才二十岁就要活在逃避中。
　　
　　慕容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女人一向很敏感的，她看着南如风，问道：“那你觉得做什么好？”南如风回道：“什么都不好，可什么都有它的好处。”说完看着北归藏，北归藏只是埋下了头，仍未答话。南如风又道：“人人都说西湖美，可谁知道静水下的暗涌，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不是都有凶横的一面，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慕容菲听了也觉有理，
　　“那没有人的地方呢？”
　　南如风道：“即使没有人，你也是人啊。”
　　
　　南如风说完望着北归藏，正色道：“你至少能找到做的事，可你躲不过的，躲是没用的。”北归藏抬头望着他，两人又不说话了，北归藏突然看了看还在空中飞翔的猎鹰，叹道：“可我没有那么一双利爪。”南如风笑道：“利爪虽无，可你有心，那就别在意了。”
　　
　　北归藏听了，故问道：“我的剑，还够快吗？”南如风笑道：“如今江湖都知你北归藏的剑法天下绝伦，没几个人能及，可你却忘了有一种剑，你无法战胜。”北归藏知道他说的是谁，上次刺死慕容雪的那把剑，他无法抵挡。
　　
　　北归藏满脸期待地问道：“为什么？”这是他一直想问的，今天终于问出来了。“因为他一心想杀了你，就想当初你一心想名扬天下一样。”南如风又接着道：“只因他的剑比你狠，比你毒，比你更专注。”北归藏忽然想通了，他终于明白，武功虽落于别人，可只要想超过他，就一定能超过的。
　　
　　“还好我有你这个朋友！”北归藏一脸欢色，道。南若风怪笑，打趣道：“仅仅是朋友？”北归藏听了大笑，南若风也笑了。
　　
　　北归藏终于拔剑了，拔出背后的长剑，忽地点地而起，朝那飞瀑飞去，一时在空中挥起了剑，只听得刷刷声，一剑接着一剑斩向水垂帘而下的细水，空中溅起水花。北归藏收了剑。笑道：“南如风，要是有酒就好了。”
　　
　　南如风笑道：“你好像从来都不喝别人的酒的。”北归藏笑道：“人是会变的！”南如风从身后拿出酒瓶子，北归藏望见大笑着指着他，两人开始喝起了酒，慕容菲好像被他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对待动了气，气怒道：“你们两个！”
　　
　　北归藏两人仍不回她，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
　　
　　“真是有了朋友就忘了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慕容菲只好嘟囔道，但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和担忧，高兴北归藏终于练就自己的剑，担忧的是自然是他可能不和他远走高飞了。但无论如何，她都决心要跟着他的。
　　
　　女人有时很渺小，渺小得一心跟着身前的人，也很伟大，因为渺小而伟大，因为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