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得说他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和奶奶一样
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
什么都舍不得买
什么都舍不得扔

我还得说
他是一个贪财的男人
在路上捡到钱
一定不会上交
除非遇上一个
比他还要穷的农民

出生在50年代的他
像蚊虫一样
红着眼睛寻找土里的粮食 月光
祖国和人民
一度是那么地遥远

（二）
说着 说着
他就想流泪

说着 说着
他就想推开木门
把屋外的风雪迎进来了

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
他少年夭折的二哥
都还记着这间弯腰咳嗽的老屋子

他想让他们看看
忙活一辈子
终于有一炉可以暖热胸口的炭火了

（三）
土炕的下面有煤
徒手就可挖出
碗口粗的炉眼
十个冬天都烧不完

父亲嘴里的传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寒冷的夜晚
我和弟弟
被父母抱在怀里
就这样听着听着
温暖地睡着了

（四）
输了钱的父亲
站在街门外的雪地上不敢回家

他派我去看看奶奶的脸色
他派弟弟去看看母亲的脸色

奶奶和母亲的脸色
事过多年 我都记不清了

一生中只赌过一次的父亲
拉着我的手
颤抖得像下雪的天空

2016.5.27 ·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