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马飞驰在大漠古道上,马蹄声声,扬起的黄沙掩去了痕迹。
塞外的秋风怒号着,狂风吹起如斗碎石,吹起我的衣衫,在空中猎猎飞舞着,阵阵寒意透过微敞的衣领钻入,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艰难抬起左手,紧了紧红色披风的带子,我一刻也不敢放松,用力握住缰绳,防止它因手中冷汗而滑出。
“驾!”
茫茫戈壁,黄沙漫天,徒留下我的声音,与踏踏马蹄消失在大风中。
秦铭,等我……
二
西北边境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不过几个时辰便黑了天,风沙的掩盖使本就狭窄的道路变的更为难走。
我拐入一处峡谷中,云层半遮着月亮,微弱的月光好歹能照亮道路,峡谷两边高耸的山峰上,传来阵阵狼嗥…
前面隐隐约约出现几道影子。
风沙掩映中,我知道那并不是人,人不会有那样像幽灵一般的绿色眼睛…
是狼。
我从怀中掏出匕首,紧紧攥在手中,匕首上镶嵌的绿色宝石,亦反射着幽幽绿光。
“嗷!”一只狼向我扑在,我侧身躲过,迅速出手,一刀刺入它的腹部,顿时,鲜血飞溅,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狼一只接一只扑来,我挥动着已经麻木的手臂,机械地应对着,血沾在衣上,脸上,随风化开…
远远的,我望见了连营的灯火,闪闪烁烁,我咬了咬牙,不顾身上多处抓伤,长鞭一甩,马嘶鸣一声,朝前奔去。
士兵的营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看到了将士手中的长矛,帐前飘动的红旗上,龙飞风舞的“秦”字,似占据了我整个世界。
体力耗尽,我终是不争气的从马上摔了下去…
三
“秦铭!”我惊呼一声,猛的坐起,却发现自己处在营帐中。
“公主醒了?”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在我身旁放下一套衣裳。“军中没有女子的衣服,这是将军的,公主暂且穿着吧。”
我低头看了看,确实,红衣早已被狼抓的破烂不堪,然而我顾不得这么多,急急问道:“秦铭呢?”
“回公主,将军带领八万大军向西去了。”士兵很是恭敬,低着头回答。
“向西…”我喃喃道,“罢了,你先退下吧。”
我穿上那件并不合身的衣服,揽了揽宽大的衣袖,走到帐外。
入目是遍地黄沙,我向西眺望着,即使那身影已被风吹散。
大军西征匈奴,这一仗打了十年。十年来匈奴不断南下,天朝却无一人可敌。而秦铭,居然主动要求去攻打匈奴。
他一路北上,又向西行,匈奴人似是遇到克星一般,节节败退,然而直至追击到西北方向,他也未停,仍在不断消灭着对方的残余势力。
我仍记得,在他出皇城时,带领三十万大军高呼:“此身既在,定保家卫国,护我天朝永世安宁!”
那一声声嘹亮的誓言,久久回荡着…
四
我此番背着父皇逃离皇城,就是为到西部寻他,若他安好,我才可放心。
三天了,我日日听着狂风怒吼,吹着地上的沙石,吹着军旗飞舞,却吹不来他的消息,吹不见大军归来的影子。
是夜,依旧风吹,却是听闻营中有人大喊:“大军回来了!回来了!”
我忙出来,果然,伴着铁蹄声声,副将的声音远远响起:“匈奴主力军全军覆没,残余军撒回大漠深处,愿与我天朝结好,边疆可安!”
泪湿了眼眶,我迎上前去…
“秦铭呢!”
“公主,将军他…阵亡了!”
“什么?”我颓然跌坐在地上,“为什么,明明边疆战事已停,为何独独是你没有回来…”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五
“此身既在,定保家卫国,护我天朝永世安宁!”他的誓言仍在,在万千百姓口中传着,有一位叫秦铭的将军,北击匈奴,至死方休。
我一身大红衣裳,踏上西去的征程。
匈奴要求和亲,天朝唯我一位公主,父皇不舍,而我毅然决定西行。
他在世时,愿护国安邦;他走了,余下的心愿,我替他实现。
我挥手与父皇告别,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向西,带着奇珍异宝,带着百姓的祝福,带着他的夙愿……
“停车。”入了大漠,我忽然要求停下。扯开大红盖头,我下车,茫茫黄沙似要将一切吞没。
良久,我缓缓笑了:“走吧。”
号声重又吹响,我掀起一角车帘,回首望去,风突然停了。
风尘寂静,天边浮现出一抹七彩云霞。
这才不负已走之人,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