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是如何产生的?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最近看到京城一位大师级教授讲文学,说文学是自然流出,并非苦熬而成。我觉得这话是很对的,这是文学创作的一种最高境界。但这种境界,大概只有大师才能达到,对年轻作者或者一般作者来说,大家都没有达到那种积累,那种修炼,那种境界,或者说离那样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容易引起曲解,说那我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就自然流了,流出好作品。
文学是人的思想的精华,而精华的产生,一定不那么轻松,想流就流,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平凡或者贫庸的人来说,写点东西,产生点精华,不糟蹋笔墨,不糟蹋良心,就得像海水煮盐,要经过苦熬,最后才有几许白花花的结晶,才能廉价地供人们食用。有许许多多的作品,像制盐一样,是苦熬出来的,不是灵感来了,忽然就有的。灵感确实是有的。但灵感是什么?我来打个比喻。创作是每天晚上不停地用钻头打一睹厚厚的一堵钢筋水泥墙,而灵感就是突然打透的那一瞬间。如果没有每晚锲而不舍地打洞,就不会有灵感!
哪个写作的人觉得文学是轻松的?写诗,一个通宵,三包香烟,才换得稀稀拉拉的半张字纸,而且咋看都不满意,还需要几个晚上的时间细细打磨才能让人看,还需要抽一条烟作为代价,不如直接擦了屁股!写作就这么苦,要不然为什么作家、诗人都不长寿,老早就死了,没留下遗产,就留下厚厚的好几本遗言。曹雪芹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还有古人唐黄蘖禅师的诗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和曹翁异曲同工。很多文人把写作品比喻为女人生娃娃,且不说流产和难产,就说顺产吧,还需十月辛苦,才能一朝分娩。那十个月是怎么熬出来的呢?只有作者知道。
大师的作品是自然流出,而一般作者的作品基本是苦熬而出。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鲁迅先生,也是大师,他也是苦熬出来的。他说不相信有什么天才,人生下来的第一声啼哭都是一样的。他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的。也许有些人成了大师,就不愿意像鲁迅先生那样坦率,不愿意说寒碜的往事,就像刘邦当了帝王,就不愿提起打狗讨饭的日子。甚至可能有这样的大师,把自己的经历说得与众不同,让年轻的作者们云里雾里,看不出他的深浅,一味膜拜,一味追随,制造更多的神奇和人气。一个凡人拿着一把利剑,别人问他剑的来历,他说是祖上传下的,或者从某个落魄武士手里买的。虽然剑不错,但人们凭感觉还是认为这剑很平常。而同一样这把剑,凡人因为生计问题而卖给了大师,大师拿着剑就会说,这是神剑,路遇白发长髯的仙人赐予的,让我替天行道,让我安邦治国平天下。于是,这把剑就不平凡起来,顿觉熠熠生辉。
大师就是大师。大师的自然流出是大师的境界,普通人的苦熬是普通人的奋斗,我们要坚守自己的奋斗,锲而不舍,刻苦努力,最后才有收获。我说的意思不是不相信大师或者不要崇拜大师,我是说我们要学习大师的努力和精神,而不是学习的大师的神奇。他的吃苦精神是大众可以分享的财富,他的神奇永远属于他自己。